“不必,一来朝廷需要他们的经验和技艺,找到绢本中另外的机密,二来呢,我们只管按原计划行事找到密语,到时候,自然会有人会跳出来搅局。”
“此人便是本案的凶手,这次就不会是一支画笔杀几个书呆子那么容易了,必定是相互残杀,我们正好借机除掉几人,少些对手。”萧舞阳把握十足地说到。
“你们汉人把这叫做什么?守什么兔子的?”
“守株待兔,萧大人,您这招可比守株待兔高明得多,您这是两虎相争,猎人得利。”
萧舞阳自得意满,哈哈大笑。
北坡之巅,一团一团的云雾时聚时散,一个灰色的影子紧紧贴在佛龛壁上方一丈许的绝壁上,若隐若现,呈“丁”字型的身躯仿佛是嵌在岩壁里面一般纹丝不动。
沈叔伦正在偷听这二人的谈话,没人知道他是如何上到这阿图什峰顶的,也没人知道他在这里偷听了多久、偷听到多少。
镇江梦溪园沈家的人想要做什么事情,总归找得到办法,那是大宋前太子中允、鄜延路经略安抚使、集古今之大成《梦溪笔谈》作者沈括的家学渊源。
张择端从怀里掏出两张信笺,说到:“萧大人,这便是绢本中隐藏的第一个密语。您道是什么?原来是一句五言唐诗,春花会的老儿们当真闲的无聊,挖空心思搞出这些玩意儿来折腾天下英雄。”
“下官担心朝廷的官员不甚了解汉人的诗词文学,理解恐有误,特地查找、抄录了历朝历代的读书人对这首唐诗的注释,一共有一百二十七条之多,费了不少功夫,哈哈。”
“张大人劳苦功高,朝廷的封赏那是少不了的。”
“请萧大人将此密语并注释转呈皇后娘娘,娘娘千岁洪福齐天,我大辽必定旗开得胜。另有一事,需得到大人的同意,事成之后,诸葛荇茸那老娘们,不能让她活着下山,她必坏我大辽之事。”
“好说,好说。诸葛亮的后人,神农帮帮主,好大的来头,哈哈。我倒有个计较,山上不是还藏着一个画笔打穴、踏雪无痕的高手么?两只老虎斗一斗,看看谁更厉害。”
萧舞阳一边得意地哈哈大笑,一边伸手去接那两张信笺。
山顶风云瞬息万变,忽然间刮起漫天的凛冽寒风,佛龛壁四周的积雪被吹得在空中乱舞,一丈开外的景物已模糊不清。
两张信笺被一阵风雪卷走,张、萧二人慌忙伸手在空中胡乱抓了几抓,信笺被狂风席卷着一忽儿东,一忽儿西,越飘越高,他们再也够不着了。
任谁盖世武功,在这悬崖峭壁上的方寸之地,也是无法施展。
“萧大人,下官该死,罪该万死!回头我再写一份给您。”
说罢,张择端便欲下跪谢罪,不料这佛龛壁实在是狭窄无比,他屈了屈双腿,膝盖碰到萧舞阳的皮袍,他便跪不下去了。
萧舞阳赶忙伸手将张择端扶起来:“张大人,不妨事的,再写一份便是。”
一张浅黄色的信笺眼见着飘过沈叔伦脚下。
他急中生智,掏出备用的琵琶弦,右手一抖,劲力自肩头贯通至手掌,卷成团的丝质琵琶弦立时变得如同一根又直又硬的铜线。
同时他左手握住系在腰间的牛皮索,双脚蹬踏峭壁,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变成了头下脚上,右手伸出,将琵琶弦朝信笺刺过去。
以沈叔伦的暗器手法,一刺即中,将信笺穿在了弦上,随即将琵琶弦上挑收回到手中。
掏弦抖弦、空中翻滚、伸手刺笺、上挑收弦,间不容发,数个动作几乎在一瞬间同时完成。
沈叔伦倒吊在牛皮索上,在剧烈的寒风中飘来荡去,底下是深不见底的悬崖,白茫茫一片,脑袋已接近“佛龛”的上沿。
张、萧二人只要一抬头,便能和沈叔伦四目相对,情势相当危急。
他左手用力在岩壁上一撑,朝右侧一块裸露的岩石荡过去,紧紧抱住,几团雪块被震松,翻翻滚滚落下峭壁,幸好雪落无声,那二人并未察觉。
他将那张信笺仔细地揣在怀里,抓住牛皮索,双足轮番蹬在峭壁上,迅速攀上峰顶。
方才这番凌空腾挪折转委实惊心动魄,沈叔伦坐在一块岩石上稍事休息,兀自后怕不已,他隔着紧身衣摸了摸那张信笺,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口气,毕竟这比之于上山时所经历的惊险,还是要差得几分。
张择端下山迎接诸葛荇茸的前一晚,阿图什峰山脚下,守夜的禁军刚刚吹过四更的号角,沈叔伦一身夜行衣结束,避开巡逻的兵士,悄悄潜入放置海东青吊篮的栅栏内。
吊篮的框架用柏木搭成,质地坚硬但重量较轻,以老藤编成围栏,底座是两层柏木地板。
以沈家人匠作大师的眼光看来,这种构造可以增强吊篮的稳定性和强度,增加在空中漂浮力,如今却成为沈叔伦上到峰顶的唯一途径。
他用匕首撬开底层木板和柱子之间的榫头,举起第二层木板和位于其上的整个吊篮,身体一缩,钻进两层木板之间的狭小空隙,他匍匐四肢,收腹缩骨,才能勉强俯卧其间,然后再将榫头还原。
只要他不动不出声,没人会朝吊篮底座夹层看上一眼。
彼时,诸葛荇茸和张择端乘坐海东青吊篮上山,一路饱览风景,谈笑风生,任谁也想不到自己的脚底下踩着大名鼎鼎的人物—沈括的孙子、八弦琵琶沈叔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