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数列中的三处空格,只对应三个数字,不可能有第四个数字。我朝监天司学者将你的天元算筹筒略略修改几处,拨动数字活码时将数列的空格也考虑进去,得出了三个数字,确定无误的三个数字。”
萨拉丁停顿片刻,沈叔伦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三个数字,三把屠刀,砍杀得整个华夏武林血雨腥风,他沈叔伦独自一人便要在这万里之外的西域圣城,率先得知了,也不知是福是祸。
“那便是1、3和50/7。一切功劳归于真主!”
“1、3、50/7。”沈叔伦喃喃自语,不住念叨着,急切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如今他能够理解50/7的含义,即是七个人分五十枚金币。
但是,大哥说必定有四个数字,才能对应“唐诗四句”,第四个数字藏在哪里?想到此处,他又眉头紧锁。
“把这三个数字填入那三个残缺的数列,便是这个结果:
5/3,4/3,1,2/3,1/3
2,5/2,3,7/2,4
200/7,100/7,50/7
大胡子萨拉丁一向庄重严肃,不苟言笑,此时不知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不禁莞尔。
“大食和华夏的贸易往来可以追溯至你们的汉朝,我们不但大量购买丝绸、瓷器和茶叶,我们还买了很多古籍书本。”他朝站在门口的巴赛尔点头示意。
巴赛尔很快搬来一个镶皮革的乌木箱子,打开箱盖,只见内中有三卷赭石色的竹简,宽不逾尺,色泽光亮,油腻厚重,显是有人经常阅读把玩,字迹稍有模糊,编串竹简的牛皮绳有好几处磨损断裂,这是一件极其稀罕的古物。
“总督府监天司总管从典籍库中找到这部来自华夏的算经。”萨拉丁指着第一片竹简,上书四个篆字“九章算术”。
沈叔伦十分惊讶:“《九章算术》已经失传数百年,不曾想在能异国他乡的大清真寺一睹真容,这番际遇当真难得。”
萨拉丁忍俊不禁,笑道:“难得的还在后头。”
他拿出第二卷竹简:“沈先生,请看这几片。”
竹简上有数行小篆,墨迹略有模糊,沈叔伦凑近仔细辨认。
“今有大夫、不更、簪袅、上造、公士,凡五人,共猎得五鹿,欲以爵次分之,问各得几何。答曰:大夫得一鹿、三分鹿之二。不更得一鹿、三分鹿之一。簪袅得一鹿。上造得三分鹿之二。公士得三分鹿之一。”
沈叔伦哑然失笑:“这分鹿问题不就是能仁寺第一个数列么?空格求的是‘簪袅’官爵分到多少鹿,答案是1只鹿。”
“正是。”二人抚掌大笑。
第二个和第三个数列也赫然写在竹简中。
五尺金垂数列:今有金垂,长五尺。斩本一尺,重四斤。斩末一尺,重二斤。问次一尺各重几何。答曰:末一尺,重二斤。次一尺,重二斤八两。次一尺,重三斤。次一尺,重三斤八两。次一尺,重四斤。
此数列空格求的是第三个一尺的重量,正是3斤。
三畜吃粟数列:今有牛、马、羊食人苗。苗主责之粟五斗。羊主曰:“我羊食半马。”马主曰:“我马食半牛。”今欲衰偿之,问各出几何。答曰:牛主出二斗八升、七分升之四。马主出一斗四升、七分升之二。羊主出七升、七分升之一。
此数列空格求的是羊主出多少斗粟米,答案是七升、七分升之一,也即50/7。
沈叔伦大笑之余,暗自佩服得五体投地,究竟是春花会长老自行以大食算符凭空创造出三个数列,和古人的《九章算术》不谋而合?还是长老把《九章算术》中三个古老的数列问题翻译成大食算符?
无论是何种情形,均可见欲要隐藏的秘密是何等重要,长老们不惜挖空心思,殚精竭虑,更见得长老之神仙智慧,远非寻常聪明之士所能及也。
而且给后世继任者设立了严苛的门槛,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倘若后人缺乏足够的聪明才智和非凡毅力,不能破解密码,那么就不配拥有这个秘密。
沈伯傲曾说过祖父沈括和父亲沈冲是暗夜帮会春花会的长老,沈叔伦现在开始相信了,他们确实都是当世屈指可数的精研术数和算经的大行家。
萨拉丁大胜欧罗巴十字军,收复圣城耶路撒冷后,论功行赏,沈叔伦因协助大总督排兵布阵,被封为莱比卜将军,莱比卜即“有才智的”之意,赏赐他大量金银珠宝,还特地将三卷《九章算术》相赠。
是年六月,西辽帝国打垮塞尔柱突厥王朝,饮马里海,南窥大食,虎视眈眈,萨拉丁欲与大宋交好,图谋共同对付西辽,任命其心腹巴赛尔为访宋使节兼通商大臣,带上关文印信,财宝礼物若干,跟随沈家父女一同前往大宋,便宜行事。
沈叔伦给巴赛尔起了个汉人名字蒲英勇,大食语巴赛尔,汉语意思为“勇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