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消息,意味着他必定还活着,躲藏在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等待合适的时机,重出江湖。你学好武功,等爹爹出山,也可助他一臂之力,岂不甚好?”莲池法师的一番说辞入情入理。
“那好吧,多谢大师!可是我不能出橙庄大门一步,李阿姨看管得紧。”
“你称呼那人李阿姨?哈哈哈,有意思啊有意思!”莲池法师大笑不止,似是发现什么极其荒唐可笑之事,边笑边说:
“那……,不知何时几个江湖浪荡子七拼八凑一个野鸡帮派,毫无根基和渊源,她自封掌门人不说,居然还不准张翰林的儿子出门?哈哈!这你不用担心,张公子,你过来,我告诉你怎么办。”
七月初一子时,骤雨初歇,乌云漫天,星月隐匿,海风一阵紧似一阵。张不吝起床穿衣,悄悄地从他独自居住的月圃小舍溜出来,走到橙庄临近东海的悬崖边,这里有一座石塔名曰镇海塔。他将身体匍匐在塔基上,尽力伸头朝悬崖下张望,那悬崖朝内倾斜,长满青苔,巨大的海浪拍打着张牙舞爪的礁石,卷起千堆浪花,想要往下攀爬完全不可能,
突然,他看到峭壁上出现一点火光,接着一个光亮的秃头冒出来,仿佛是从悬崖上长出来似的,莲池法师整个人随即钻了出来,原来底下有一个隧道的洞口。
莲池法师四肢并拢,身体呈“一”字形紧紧贴在峭壁上,手足并用,像壁虎一样缓缓向上游动,一个不留神,便会掉下悬崖粉身碎骨,张不吝在地面上看得心惊胆颤。
只一盏茶的功夫,莲池便从隧道口爬到了镇海塔,二话不说将张不吝负在背上,头朝上脚朝下,身体贴在岩壁上,朝洞口慢慢滑下去。
张不吝这才发现,莲池竟然是随手一抠,便在岩石上钻出了十个小孔,手指深陷岩壁之中,仅靠十指的指力和脚尖抵靠岩壁的力量悬挂起两个人的体重,比起方才他独自一人爬上来时又难了五六分。
这指力,不吝叹为观止,自从被泰山派拐带出临安,他见识了许多匪夷所思的武功,一山更比一山高,他不但对大内侍卫的功夫嗤之以鼻,对家传武功如春秋笔法之类的信心也荡然无存。
狭窄的隧道斜着向下,二人一前一后爬着前行,爬了一阵,隧道拐个弯,继续向下。不多一会儿,不吝发现隧道的石壁渐渐潮湿起来,有水滴渗出,“难道我们已经在海底了?”不吝暗自寻思。隧道前方出现一丝光亮,隧道顶部也越来越高,他们站起身来朝那光亮走去。
张不吝眼前陡然一亮,已身处一个宽大的石窟里,石壁嶙峋,不见任何人工开凿的痕迹,显然是天然生成,干燥之处插着十来支裹着石油的火把,熊熊燃烧,照得整个石窟亮如白昼。
“张公子,这就是你今后习练武功的地方。每个月的初一、初七和二十一、二十七号,我接你来此处,子时来,寅时离去。”
“看见我是怎么爬上爬下悬崖的吧?那便是夜引功!谅你也没有听说过,世上会使的人扳起手指都数得过来。就从这门功夫开始吧,跟着我习练六十天,你就不用我接送,自己可以来去自如了。但是,你绝对不能让其他任何人知道,包括那女童。”
张不吝兴奋得连连点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他爹爹以前老是说他心浮气躁,不是修习上乘武功的料,这下可以“一雪前耻”了,他不由得对老和尚平添了几分感激之情,更无暇细想此事的种种怪异神秘之处。
“先传你夜引功的四句口诀,你记好了: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张不吝在心里默了一遍,暗暗记住。
“夜引功的全部诀窍在于一个‘引’字,你想啊,一个人的指头是血肉生成的,力量不大,如何能够击穿木板甚至石头?但如把全身的劲力都引入十指指尖的穴位,瞬间发力,便可做到。”
“口诀中的‘林’字指的是灵墟穴,‘暗’字指安眠穴,‘草’指筋缩穴,‘惊’指经渠穴,‘风’指风府穴。”莲池一边解说一边示意各个穴道的位置。
“第一层功,是将流动在十二正经,即双手足三阴经和双手足三阳经中的真气汇入灵墟穴和安眠穴,用‘将’之法,就是这个姿势,意念虚空,仅在头顶百会穴处幻写‘将’字,每日练功一个时辰。”
莲池坐在地上,双腿盘膝,脚心向上,右手拇指虚按安眠穴,左手食指轻点灵墟穴,姿势看上去很别扭,张不吝依样画葫芦摆好身体,当他一开始在意念中幻想写“将”字时,突然觉得全身无比通泰,真气在十二正经中缓慢流动起来,如同热水漫过经脉上的一个一个穴道。
密室中的沙漏堪堪漏完,刻度正好指向寅时,“当”一声,一个和沙漏相连的小锤落下,砸在瓷鼓上。二人功毕,准备回到地面上。
莲池隔空弹指,熄灭十来支火把,一边弹指一边说:“忘了告诉你,那四句口诀,其实是一首唐诗《塞下曲》,很容易记住,你还知道其他唐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