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球躺在那里,身体一直在颤抖,此时天已经大亮,黄建飞和余金侨都醒了过来。
余金侨站起身小心翼翼的活动了一下身体。
看到毛球还在睡觉,对着黄建飞嘘了一声,不让吵醒她。
黄建飞看了一眼毛球,他发现她的背一直在颤抖。
拍了一下他师父的肩膀,指了指毛球的方向,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师父,你看,小师妹是不是做噩梦了?”
余金侨看了一眼才发现,毛球好像是有点不对劲,为了凑近观察她,两人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走到另一边才看到,侧身睡着的毛球,脸上挂满了泪水。
余金侨眉头紧锁,自己的徒弟是一个痴儿,智力如同八岁小儿般,每天除了傻笑就是傻吃,怎会表现出这般模样?
他赶紧摇醒她,边摇边喊:“毛球,毛球,快醒来,醒醒……”
柴婧的身体突然开始了莫名的晃动,晃了一会儿后,等她再睁开眼时,就被一阵刺眼的光刺痛了双眼。
她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后,突然想起她现在是林毛球。
奇怪,自打从毛球身上苏醒后,还从来没有梦到过她身死前的事情。
她现在的心脏跳动的异常猛烈,像是要把她活活吞噬一般。
“怎么了?”余金侨和黄建飞一脸关心的看着她问。
毛球一时也有点慌,该怎么掩饰她的这幅模样呐?怎么解释才会让两个人不起疑心?
她的大脑在飞速旋转。
对了,她从小到大唯一痛心的事情就是她娘亲。
毛球抬起头时,又恢复了她那副呆愣,痴痴傻傻的表情。
“师父,我好像知道我娘是谁了,我梦见她了,但是我不认识她,她说她是我娘,她给我带了一大兜子草莓,她说:‘毛球额,快来看,娘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说完毛球眨巴着眼看着余金侨问:“师父,那个人是我娘吗?”
余金侨一时沉默,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一直是他的心结,他这一辈子唯一的错事就是失手杀了她的娘亲。
为此,他遗憾了半辈子,弥补了半辈子,此刻,看着这个孩子这幅天真无邪的眼神,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该怎么告诉她,她唯一的娘亲是被他的杀死的,他的师父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收养的她。
毛球还在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余金侨嘴张了数张,愣是没有发出一个字。
黄建飞蹲在那里,看了看石化的师父,又看了看坐在那里望着师父的毛球,眼睛来回翻转两个人,时刻关注着他们。
他比毛球年长几岁,也比她早来山上,对于毛球家人一事他的记忆也很模糊。
只记得师父突然间就带回来了一个小女孩,看着挺机灵聪明的,又活泼爱动,她一来便深受所有人的喜爱。
后来她太爱动了,他们才看出来她的智力一直停留在孩童时代,为此师父带她寻遍名医,却一无所获。
他也很好奇毛球的娘是谁,关于毛球的身世,青山也是众说纷纭。
有的说是余金侨在人间游历时,和一个妖怪暗结了珠胎,这才生下了一个大脑不全的孩子。
还有的说是余金侨未上山前,曾和别人订过婚,后来他修了道抛弃了对方,但女方还是坚持把孩子生了下来,养大后才发现是个有问题的孩子,这才交给了余金侨。
总之,不管哪种说法,都说毛球是余金侨的女儿。
黄建飞看到他师父支支吾吾的这幅表情后,心里有了肯定的答案,毛球十有八九的就是他的女儿。
看他长时间不说话,他都替他急了。
“你当然有娘了,没娘你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哦,原来我娘长那个样子额。”
余金侨白了他一眼这个憨傻徒弟,同时也松了口气。
毛球也松了一口气,还好她脑袋转的快,看来以后睡觉得万分小心了。
“那我们走吧。”
“我去牵马。”余金侨的命令一下,黄建飞立马站起身去牵马车。
马车上,余金侨的表情一直保持着刚才的样子,略显凝重,眉头紧锁,像个木头一样的架着马车,一句话都不说,气氛十分的紧张。
黄建飞坐的难受极了,就钻了进去跟毛球说话。
“小师妹,你娘亲长得什么样额?”
“嗯~没有记住,我醒来后就只记得一个模糊的影子。”
“你是她生的,肯定跟她长得是一样的,你照照镜子就知道你娘亲长什么样了。”
“嗯嗯。”毛球十分天真的点了点头。
心里鄙夷道:这个傻子,真把我当傻子吗!
“那师兄和你娘亲长得一样吗?”毛球一脸期待的望着黄建飞问道。
“额~”黄建飞想了一下,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吧,可以说是毫无关系。
但他又不想让小师妹失望,于是编了个善意的谎言:
“是的,我和我娘长得一模一样。”
黄建飞在心里哭喊道:‘娘,原谅我吧,我也是没有办法才这样说的,侮辱了您的盛世容颜,是孩儿不孝。’
若将来被他娘知道他在外说的这些话,说他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她非得杀了他,她这辈子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容貌,其次就是他这个完全没有遗传到她任何美貌的儿子。
毛球听到后从她随身挎着的包包里,翻出了一面铜镜。
拿在手里,看着镜子里的脸,左看看右看看后说:“原来我娘长这个样子额。”
镜子里的她的模样,和她梦里的前身柴婧如出一辙。
它当年身死后,皮肉、筋骨、血脉、龙鳞皆被谢云用秘术封印,让它永世不能超脱。
其中埋她皮肉的地方就是林毛球的母亲生活的地方。
不知是上天垂怜,还是怎样,林母生毛球的时候,流的血到处都是,渗透到土地下,到了地底,正好落于她的皮肉之上,误打误撞的为她解开了封印。
其中破阵的原因她也是后来到了青山才知道的,纯阴或是纯阳之血找到阵中方位,滴入其中,可以破上古秘阵。
阵破后,虽然她的身体还在地下被埋着,但她的感知力可以飘出来,她亲眼看到,毛球的父亲看到孩子是个怪胎后,便一言不发的骑马离去,生怕多看一眼就走不掉一样。
呵,她刚复活就让她看到这一面,这可就不怪她出手了,实在是男人太可恨了。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自私自利的家伙,都是薄情郎,自私又冷血,毫无人性,禽兽一般的玩意儿,和女人在一起也只是为了图自己的片刻愉悦,世间男子都该死。
抛弃女人的男人更该死,这样的人就不该活在世上。
她的灵力虽都被封印在身体的各处,这具皮肉只有一点微弱的灵力,不过,杀那种薄情之人倒也够了。
被深埋在土里的柴婧发动它所有的念力,向那个正在逃跑的懦弱男人射了过去。
一股强大的念力穿胸而过,马上的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瞪大了双眼,从马上跌落,掉到了悬崖,摔下去的男人还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嘴里冒出了很多鲜血,胸前空荡荡的,有一个大窟窿,死状极惨。
柴婧心情大好。
黄建飞看到毛球这个傻子,一直在照镜子不搭理自己,师父也是闷闷不乐的也不搭理自己,甚是无聊,无趣。
“那个,小师妹呀,你平常和师父出门都是这样吗?”
“嗯?”毛球慢悠悠的抬起头,把镜子放到了一旁,看着他问:“什么啊?哪样额?我和师父怎么了?”
黄建飞坐在那里来回晃拗,屁股下面好像有很多小针在扎他一样。
“师兄的意思是你和师父出门你们都不说话吗?”
毛球觉得他很是聒噪,总是打断她的思绪,于是施了个计把她赶了出去。
毛球张大了嘴巴,一脸惊奇的说:“大师兄,你傻了,我和师父又不是哑巴,怎么会不说话?”
黄建飞还没想好怎么跟她解释他这句话的意思,毛球就一把掀开帘子喊道:
“师父,大师兄傻了,她说我们两个不说话。”
余金侨正在发呆,突然被毛球拉回了思绪,没听见她和黄建飞在里面说的什么,只能敷衍道:
“对,你大师兄是个傻子,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啧啧啧!”黄建飞在里面一脸无奈的捂着额头。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早知道不跟他们出来了,还以为外面多有趣呐,结果呐,快把他给闷死了,还不如留在青山呐,有那么多人陪着他玩,热闹得很。
再看看这俩人,一个两个的都没法交流,也没法沟通。
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黄建飞又钻了出去,一脸殷勤的问道:
“师父额,要不我替您赶会儿车,您歇会儿?”
“嗯。”
余金侨把手里的马绳交到了黄建飞的手里。
接过马绳后,黄建飞开始了专心致志的驾马车,闭口不再说话了。
余金侨闭着眼睛,靠在车厢上,一脸的疲惫。
毛球在车厢里恶狠狠的盯着车窗外,那个眼神就像是一把冰刀,看一眼都让人瘆极了,冷极了,怕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