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诗词说回屋睡觉，进门之后，当真背着书包直奔自己卧室。
她那头橘红色头发，在一干人中，说不出的显眼。
路过客厅，被三姨妈看见。
三姨妈指着林诗词，对陈萍道。“那不是你大女儿吗？怎么招呼也不打。听说她在Y大上学？”
陈萍给小孩子分发着水果，看了眼林诗词，她对三姨妈笑笑。“嗯，她刚从学校回来，太累了。我让她回房间休息。”
林诗词的大学Y大，虽然不是数一数二，却也是全国前十的重点大学。
她的学校，比这间屋子里坐着的所有人的孩子，都拿得出手。
陈萍找了个位置坐下，“嗯，在Y大。可惜数学不行，不然就上全国最好的学校A大了。”
她的言语之间，多少有些骄傲。陈萍只有高中学历，但是那又怎样，她培养出了一个重点大学的学生。
三姨妈的儿子和林诗词同岁，林诗词都大二了，她的孩子还在复读。
听着陈萍的炫耀，三姨妈瘪了下嘴巴，泼冷水的道。
“听说啊，现在有些女大学生，在学校不学好，跟不三不四的中年男人鬼混。你家林诗词染个那种颜色的头发……”
陈萍板着脸，“都什么年代了，染什么头发是她的自由。”
几个亲戚见陈萍脸色不好，纷纷搭话。“就是，染头发而已，好看就行。”
“我说你也是，陈家老三媳妇，你的思想怎么还这么陈旧。”
三姨妈见没人站在自己这边，赔着笑脸。“我这不也是好心，陈萍这个女儿从小脾气怪，得多约束着点儿。”
“用不着你好心。”
放完书包，林诗词斟酌了一番，还是打算出门同这些亲戚虚与委蛇。
可刚出门，就听到恶意的搬弄是非。
她目光直直的盯着三姨妈，讥讽道。“你多约束约束你自己儿子就行了，小小年纪吃喝嫖赌无所不及，这才考不上大学。”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林诗词，你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三姨妈歇斯底里。
在场的，都是同乡的亲戚，绝不能因为这小丫头片子一句话，就把她儿子给毁了。
林诗词挽了挽胳膊上的袖子，站在陈萍旁边。“把什么说清楚？你儿子吃喝嫖赌吗？”
柏市民风彪悍，爱吃辣，爱打麻将。
赌倒不是什么问题。
林诗词紧盯着三姨妈，“我倒是不知道，他平时都去哪儿找小姐。你要是好奇，我替你报警，警察肯定两下就排查清楚了。”
说着，就当着三姨妈的面，打起了110。
“小词。”
林诗词对自己没把握的事从不乱说。
陈萍拿过她的手机，点了挂断。“给你三姨妈道歉。”
都是亲戚，没必要闹那么难看。
屋子里除了打麻将的，其余人都围了过来。
林诗词站在原地没动。
不论对错，她妈妈从来不会站在她这边。
将心比心，她可以理解她妈妈的做法，但是她绝不接受。
林诗词是锐利的，是不计成本的。哪怕自损一千，也要伤敌八百。
她给三姨妈鞠了个躬。
“对不起三姨妈，是我胡说八道，你儿子没有吃喝嫖赌，你儿子要是干出吃喝嫖赌这种勾当，他下半辈子都生不出小孩儿。”
三姨妈暴跳如雷，“你怎么咒人？你个心黑的东西。”
陈萍皱了皱眉头。
林诗词拿过自己的手机，假装惊讶的道。“三姨妈怎么这么生气？你儿子又没干那些肮脏事情，诅咒怎么会成立？”
说完，她还笑着给对方眨了眨眼。
这副趾高气扬的贱样，把三姨妈气得肝火直冲天灵盖。
“词词，过来。”
林诗词外婆从主卧走了出来。
先前还耀武扬威的林诗词，一下原形毕露。她眼眶泛红，冒着泪珠，“外婆。”
林诗词小学二年级以前在爷爷家生活，因为吃不饱穿不暖，被外婆接去了村里。
从6岁，一直待到14岁，直到林诗词来柏市上学。
外婆给林诗词招了招手。
两人进了主卧。
主卧的床上，躺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外婆摸了摸林诗词橘红色的头发。
“词词乖，不用管她们，你的头发很好看，还是卷的。像诗瑶看的那个动画片里的小美人鱼。”
诗瑶是林诗词二姨家的女儿，很乖，今年七岁。她的名字，是林诗词舅舅根据林诗词的名字取的。
林诗词抹了把泪，坐在主卧的床边。
屋子里只开了台灯，她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着那个婴儿的脸。
皱巴巴的，长得像她继父。尤其是那双眼睛，三角眼，难看。
外婆拍了拍林诗词的背，“你弟弟，李轩轩。”
林诗词坐在床边没动，外婆踩着拖鞋，脚步声也没有的出门了。
门刚关上，她就忍不住放声痛哭。
她年龄不小了，陈萍和李明杰结婚9年，能拥有一个共同的孩子，她完全尊重。
可是李轩轩从怀孕到出生，整个家里没有一个人告诉她。
算算日子，去年过年她妈就应该已经知道，自己肚子里有小孩了。
过年还没显怀，再加上林诗词暑假一直在舅舅家，给她的大女儿补课。
所以才没机会亲自发现。
林诗词眼睛红肿。
她脾气怪异，性格冷淡，是这个家的边缘人。
没有知情的权利，也没有说话的权利。
十分钟后
外婆端着餐盘进来，“词词饿了吧？过来吃牛肉粉，里面还有小酥肉，我今天现炸的。”
外婆把牛肉粉放在床头柜上。
林诗词蹲下，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谢谢外婆。”
屋外，麻将机的声音，挡不住的传进卧室内。
老太太揉了揉林诗词的后脑勺，“词词，不要怪你妈妈，她年纪大了，本来不想要这个孩子的。”
林诗词嗦着粉，默不作声。
她从小的愿望，就是大学毕业后，自己一个人远走高飞。
去沿海的小镇，独自生活。
没什么好失望的，她点点头，只是再次肯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毕业就走。
再也不寄人篱下。
林诗词是老太太亲手养大的。她性格有多执拗，老太太再清楚不过。
也不再劝，老太太慈祥的笑。“吃完就放这儿，待会儿你妈妈会来收。今晚就和我睡主卧，你妈妈说，你的房间留给客人睡。”
林诗词“嗯”了一声。
这个世界上，到目前为止。除了学历以外，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完全属于她的。
她睡了九年的房间也是，她只能使用，不能支配。对于她妈的处理，她没有说不的权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