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诗词晕车,打车从Y大来到机场的时间里,她连一秒钟的手机也没看。
从榆城到柏市的飞机,每小时有一班,最晚的在晚上十一点半。
十一点半的飞机最便宜,若是平时的林诗词,肯定会挑性价比最高的。
但是今天她没有。
她在宿舍时,就卡着点买了6.40的机票。
柏市地方小,没有地铁。晚上九点后,就没有机场大巴了。
柏市机场在郊区,打车去市区先不说价格贵,就是荒无人烟的,林诗词孤身一人也不安全。
从榆城飞柏市,需要2个小时。
买下午6.40的机票,等林诗词到达柏市机场时,还能将就着坐上最后一班机场到市区的专线。
林诗词思索着,望着网约车的车窗外。
窗外的风景转瞬即逝,勾起了她童年的一些回忆。
林诗词从十岁起,就独自坐五六个小时的长途大巴,从外婆的老家到柏市过暑假。
哪怕十岁时,她还是个孩子,初来乍到的站在柏市的汽车站,也没有大人来接。
更何况现如今她19岁,已经大二了。
林诗词自嘲的笑。她妈妈似乎对她颇为放心,也不怕小小年纪的她被拐卖到山里。
也是,柏市就在山里。
“你好,机场T2到了,麻烦给个好评,谢谢。”网约车司机出言打断了林诗词的遐想。
“好的。”利索的下车,林诗词跑进机场自助值机办理登机牌。
刚过安检,就听机场上空响起温柔的播报。
“请林诗词女士立刻到达321登机口,您的飞机马上起飞了。”
拿出了体测短跑的速度,林诗词在飞机起飞前,安心的坐到了座位上。
在手机打开飞行模式前,林诗词点开微信,扫了一眼南哲的消息。
南哲:【明天的早餐,我想吃东餐二楼的牛肉粉丝汤】
林诗词翻了个白眼,回复。
词:【我他妈管你想吃什么】
Y大男生宿舍3号楼,202。
刚洗完澡,南哲穿着林诗词送来的白色卫衣,在镜子前臭美。
刘荣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鼠标。“唉南狗,我们全宿舍都不回家,干脆去游乐场玩儿一天吧。”
大学城边上开了个游乐场,国庆正在搞活动,大学生半价。
龙庆华刷着短视频附和,“我没意见,斌哥呢?”
陈斌是本地人中的本地人,他家离Y大也就十分钟路程。
不回家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沉迷学习。
刘荣他们都做好了被陈斌拒绝的打算,谁知,对方爽快的点头。“OK,几点。”
两兄弟稀奇的转头,“哎哟,算你合群。南狗你呢?”
放下手里的英语专业书,陈斌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
状似无意的对南哲道,“听说林诗词也是外地的,南哲你要不问问,邀请她一起?反正都是同学。”
南哲回望陈斌,勾了勾嘴角。
刘荣扁着嘴,大叫。“不是斌哥,又不在一个系,算哪门子同学。”
充其量算个校友。
龙庆华转过身,光脚踩在板凳上。“就是,南狗和林诗词水火不容的,邀请她?!那不得鸡飞狗跳。”
南哲深深的看了二傻一眼。
二傻还以为是因为陈斌的提议太过离谱,让当事人脸都黑了。
他们拍了拍胸脯,“放心南狗,我们永远站在你这边。”
陈斌无可救药的摇了摇头,继续看自己的英语专业书。
他顺着二傻的思考方向,揶揄道。“嗯,游乐场有什么好玩儿的,看他俩互相拆台,明争暗斗才有意思。”
龙庆华放下手机,打起了坏主意。“南狗,要不你问问?”
到时候要是游乐场不好玩儿,那他们还能有个保底‘节目’看。
南哲敛着笑意点头,发语音问林诗词。“我室友听说你是柏市的,你要是没什么安排的话,邀请你明天一起去游乐场。”
半小时后。
刘荣:“林诗词怎么说?”
“没回。”
一小时后。
“她回了吗?”
南哲的眉眼冷了下来,“没。”
一个半小时后。
刘荣刚想张口,就被龙庆华打断。
“行了荣狗,别问了。你看南狗那个吊样,横眉竖眼的,说明人林诗词根本没搭理他。”
龙庆华爬上自己的床,惋惜的打开了王者荣耀。
可惜咯,保底节目看不成咯。
南哲脸色冷淡,不停的刷新着微信消息。
这么久不回,小刺猬还挺记仇。
——
莫名其妙被安了顶记仇帽子的林诗词,过了半小时才下飞机。
榆城干燥,每到冬天就把林诗词干得上火。和榆城不同,柏市多雨,扑面而来的空气里,夹着湿润的水分。
等坐上机场专线,林诗词才踏实下来。
她妈妈陈萍是家庭主妇,她的生活费,学费大半都来自于继父李明杰。
不用花昂贵的打车费,能节约一笔是一笔。
打开手机,听见南哲的语音。林诗词淡淡道,“人在中国,刚下飞机,谢邀。”
和南哲一起去游乐场玩儿,那哪儿是游乐场,分明就是刑场。
别说她不在学校,就是在!她也不去!
机场大巴的终点站,在柏市市中心的喷泉公园。
林诗词下车后,起步价七块拦了个出租车回家。“师傅,幸福花园正门。”
刚下车,林诗词就瞧见幸福花园的大门前,拉了个红色的条幅——恭喜李明杰、陈萍夫妇麟儿满月。
“什么意思。”
麟儿满月……
林诗词呼吸急促的站在大门口。
住她楼下的赵阿姨,是她高中隔壁班的历史老师。
赵阿姨熟络的揽过林诗词,“诗词回来了?以后就是大姐姐了。在Y大的生活怎么样?学习如何?计算机二级,英语四六级都考过了嘛?”
赵阿姨不愧是几十年的老教师,张口就是对学生学习的督促。
林诗词脑子有点乱,她礼貌的点了下头,“赵阿姨,我先回家一趟。”
鞠了个躬,她失了魂一样,拔腿就往那个住了快十年的地方跑。
三单元一号楼,从楼门口到电梯,铺了长长的红毯。
林诗词淡漠的进去,按了六楼。
电梯上上下下的人很多,有几个老太太见了林诗词,操着一口老家的方言。
“词词?!都这么大了,染个红不溜秋的头发,都没认出来。”
林诗词张了张嘴,对老太太没什么印象。礼貌的点了下头,就自顾自的出了电梯。
几个老太太在后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家教,看见姨婆也不知道叫人。”
“就是,也不知道尊老爱幼,让我们这群老太婆先走。电梯出事故率那么高,啧啧,陈萍没教好。”
……
林诗词听着闲言碎语,深吸了口气。
她双手揣兜,站在‘家’门口愣了两秒才进门。
屋子里,乱七八糟坐了一大堆人。偌大的客厅里,麻将摆了四五桌,老人和小孩围在沙发周围,看着电视,聊着家长里短。
不时还有几个小孩追逐打闹,哭哭啼啼的,吵得林诗词头疼。
“站门口干嘛,进去叫人。”陈萍从厨房出来,看见林诗词后,冷淡的给她使了个眼色。
她回视对方,表情同样冷淡,“从那个开始叫?”
屋里少说有五十个人,好多她见都没见过。
都是老家的远房亲戚。
陈萍皱着眉头,脸色倏然冷了两分。别人家的女儿温温柔柔的,她这个女儿脾气怪异,冷漠非凡。
“随便你。”
说完,陈萍端着水果走了,把林诗词独留在门口。
林诗词萧索的站着。
讽刺的一笑,她抬头挺胸,眉眼间恢复了往日的锋利。
“随便我?随便我,那我选择不叫,回屋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