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小宗被救护车接走了。
案件后续的跟进、证据链的完善,包括周岚之死,都由湘阴警方继续调查。
辛守和晏归辞准备前往木家在安隐镇的老宅,送唐鼎睿,落叶归根,同家人团聚。
在离开前,两人去到那片曾经插满稻草人的油菜田。
只是现在,仅剩成片成片,碧波如浪的绿色,再没有稻草人。
垄沟里的鞋印非常杂。
辛守抱着胳膊,站在田埂上看他忙碌,“刚才那一拨人,是专门赶过来探险的网络博主,这些痕迹,都被污染了。你要想再发现些什么,估计难。”
晏归辞的注意力并不在田垄上,他先是沿着田埂走一圈,然后又去到河边,反复确定着什么。
辛守跟过去,好奇地问:“你在找什么?”
“胡贤当时藏身的地方。”晏归辞蹲下身,计算着田垄到河边的距离。
辛守代入一下胡贤的身高和性格,指向距离发现纸扎人最远的地方,“你去那儿看看。”
那里有一丛黄荆灌木,上面挂着五颜六色的破塑料袋,用作驱赶飞鸟,随风招展,哗哗作响,正好做遮挡。
晏归辞有些讶异,“是不是距离太远了?”
“正常人的话,是会找就近的位置躲藏。但是胡贤多虎啊,脑子还一根筋,她肯定觉得跑得越远越好。”
晏归辞一想也是,朝着最远处的黄荆灌木丛走去。
辛守跟过去,就看见他正用手指比比划划,又掏出手机拍照。
树根下的沙石上,有两个锥形深洞。
她问:“这是什么?螃蟹洞吗?”
晏归辞细细检查深洞附近的沙石,“我觉得,像是高跟鞋踩出来的洞。”
“高跟鞋?”辛守回想胡贤一身休闲风的中性打扮,“她难道是想要故意迷惑我们,所以穿了高跟鞋?但能这么健步如飞地绕远路,是狠人啊!”
晏归辞突然说了句:“我怀疑是个女人。”
辛守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胡贤本来就是女人,只是头发剪得短,性格又比较男孩子,所以他们才叫她贤哥。”
晏归辞起身,看向四周,解释道:“我是说,杀害周岚的凶手,可能是个女人。”
他沿着河滩往前走,又找到几处比较明显的高跟鞋印。
辛守坐在田埂上晒太阳,听着晏归辞和郭队报告情况。
这条河的水位已经降下去很多,可惜桥,一时半会是恢复不了的。
因为河流载量有限,而且有好几段浅流处打着石墩,所以比较大的船,类似于可以运车的趸船之类,根本进不来。
因而,要去安仁镇,晏归辞只能选择绕远路,或者暂时弃车。
不过,他连后续的案件跟进都不参与了,显然是要赶时间,不想再被拖住。
辛守托着腮帮子,犹豫再三后,点亮手机,给辛承发了条讯息。
他俩在河堤边上,等上半个多小时,苗喜带着痕检组的同事,匆匆赶来。
大家简单打过招呼后,就各忙各的了。
晏归辞和辛守也告别离开。
路上,辛守说了车子的事情,所以他们到达断桥后,就将车里的行李、骨灰盒、纸扎人,全都带上船,过河。
两人在河中央,就听到力小冬声嘶力竭的呼喊声,人跟只猴子一样,在河边上蹿下跳地招着手。
他笑得眼角都是褶子,兴奋道:“晏先生、辛小姐,我就知道在这儿能等到你们。”
辛守手里抱着唐鼎睿的骨灰盒,摇摇晃晃跳上岸,问:“等我们干什么?”
力小冬笑道:“当然是送唐哥回家。贤哥现在住院,离不开人,所以可心和程程轮流照顾。贤哥让我来给晏先生和辛小姐引路,你们没去过我们安隐镇吧?那里的路,导航可不好使,得靠我们当地人。”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晏归辞顺手就将纸扎人扔给他,“抱着你唐哥媳妇。”
“哎!”力小冬重重点头,小心翼翼抱着已经残破得没有形状的纸扎人。
晏归辞另一只手提着行李箱,走到一辆后玻璃窗印着鸢尾图案的越野车前。
辛守用手机滑开后备箱的电子锁,示意力小冬将纸扎人一并放进去。
力小冬有些担忧地问:“会不会颠簸散了?”
辛守吐槽:“你们扔在田垄里淋雨的时候,怎么不担心散了?”
力小冬憨憨傻笑。
辛守拍拍车身,“正是因为快散架了,才少抱着,能不动,就不动,放好吧。”
力小冬将纸扎人安安稳稳放好,又双手合十,拜了拜。
辛守一拉开后车门,就看见几十张黄符,将车内,能贴的位置,都给贴上了。
力小冬凑过来一个头,羡慕地问:“晏先生,辛小姐,你们这车,是跟什么灵异剧组借的吗?还挺有感觉啊。”
辛守扶额,跨上后座。
力小冬正要跟着挤进后座,就被晏归辞拎着脖领子,往副驾驶提去。
“力小冬,坐前面。”
“啊,我坐副驾吗?”他斜眼看向辛守,一副局促的样子。
辛守颇为无奈,照样斜睨他一眼,问:“你一个人工导航,不挂前面挂哪儿?”
力小冬这才哎一声,飞快钻进副驾驶座坐好。
晏归辞开着越野车,朝导航上的安隐镇驶去。
安隐镇,距离湘阴市区两小时车程,处在一座大山脚下。
可木延荣家的老宅,距离镇上,还有一段距离,需要往山腰的位置继续行驶。
越野车离开安隐镇二十分钟左右,水泥路面就断了,剩下的,全是坑坑洼洼的泥泞土路。
因为近期下过雨,路面积水湿滑,飞溅起的泥点子,将玻璃窗都遮了个七七八八。
力小冬被颠得,吐满两塑料袋。
他眼泪汪汪,有气无力道:“以前,我和贤哥、可心、程程赶集,都是坐摩托车,没想到,这、四只轮的,比两只轮的还要命,呕……”
一股酸臭味,溢满车厢。
辛守受不住,刚摁下玻璃窗透气,一捧泥浆就猝不及防地罩她满脸。
“呸呸呸呸!”她一边胡乱抹着脸,一边吐着嘴里的泥,眼睛都糊的睁不开。
“对、对不起。”晏归辞放缓车速,结果轮子陷在泥坑里,一时爬不出来,“我下去看看。”
他迅速跳下车查看。
力小冬拉开车门,兜着冷风续命,唠叨着:“晏先生,咱越野车不是能翻山越岭吗?咋就卡壳了?”
辛守也打开车门走下来,一低头,就见晏归辞蹲在地上,正从车轮下面,往外掏出一段长长的,白森森的,类似于肠子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