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还没说完,辛守就已经将宁唯背在身上,顾不得发抖的腿,飞快往前赶。
晏归辞急忙上前搀扶一把,示意她往楼梯另一头走,“后面应该有电梯。”
在楼梯相反的方向,有一个设计得非常隐秘的电梯门,打开之后,里面的电梯厢空间很大,完全可以并排放下两台担架床。
辛守问:“你对博闻很熟?”
晏归辞摇头,“我在来博闻之前,看过各楼栋的楼层平面图。”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是二楼。
晏归辞在前面带路。
走过输液室,就是一间挂着休憩牌子的看诊室。
晏归辞拧了拧门锁,推开。
这是一间综合诊室,空间很大,布局简单,只有办公桌、书架、档案柜,还有五张病床,贴着墙壁摆放,各床位之间拉着白色的帘子做隔断。
辛守刚将宁唯放在第一张病床上,自己就因为虚脱,累倒在床尾。
她的脸上还带着血,蹭得白色被单一片殷红。
她不好意思地抹了抹,赶紧直起身来,将脸上的血,用袖子擦干净。
这才窘迫地环顾起四周,“没有医生啊。”
晏归辞正拉着帘子,一个一个打开,脚步停在最后一张病床前。
辛守问,“怎么了?”
她走过去,看见病床上拱着一个人形,像陈尸一样,被白色被单,从头盖到脚。
晏归辞抬手掀开被单,面色阴沉下来,“他是医生。”
被单下是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穿着校医的白大褂,年纪大概四十岁左右,双目圆睁,嘴巴张着,里面灌满白色结块的糊状东西。
他的身体僵直,没有明显外伤。
晏归辞习惯性地从兜里的密封袋中,拿出一双乳胶手套戴好,开始检查男人的尸体。
辛守扭过头,不敢开,又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看。
晏归辞先是检查他口中的白色糊状物体,然后又用一把小镊子,从他鼻孔中掏出一些同样的糊状物。
他将鼻涕一样的糊糊放在密封袋上,用小镊子戳着拨了拨,像在找什么东西。
辛守觉得有些生理不适,转过身,朝着办公桌走去。
桌面鼠标垫下压着一张工作证,她抽出来,轻念出声,“袁维安,全科医师,A5838,医疗楼。”
从证件照看,确实是死者无疑。
晏归辞已经收手,往这边走来。
辛守:“检查完了?有什么发现吗?”
“尸体的具体情况,只有等法医进一步解剖。”他叹口气,难掩遗憾,“我能发现的,只是一些浅显的尸表线索。初步判断死亡原因是窒息,凶手先是将生石灰灌入死者口鼻,再注入冷水,导致死者上呼吸道局部细胞出现水肿,黏膜出现充血,呼吸困难,最终窒息而亡。”
辛守咽了咽口水,有种喉咙被堵塞的错觉,赶忙转移话题问:“你刚才在那堆糊糊里,翻找什么?”
晏归辞将密封袋展示给她看,“一些细小的鳞片,像是鱼鳞。”
密封袋里有两三个碎碎的银灰色亮片,很薄,近乎半透明,像是鱼腹上,接近尾端的细鳞。
辛守抬起头,目露惊骇,果真是美人鱼案!
一步提前,步步提前,血月案的提前,阴差阳错导致美人鱼案提前。
也就是说,这个时间点中,下水道的美人鱼还没有变成尸体……
它或许还活着!
晏归辞是因为调查唐鼎睿来的博闻,并不是接受博闻那位老师的委托,来调查巨型鱼尸的!
所以……
她目光灼灼,像是燃着炽烈的火苗一样。
晏归辞困惑地晃了晃手里的密封袋,“你认识这些鳞片?”
噗通——
两人被响声惊得迅速回头,看见第一张床上的宁唯,摔倒在地上,正艰难地举起一只手,沙哑着问:“你俩……不是……带我来……看医生的吗?磨……叽啥……”
“啊啊啊啊对不住对不住!医生死了!”辛守鬼吼鬼叫地冲过去,赶紧将地上虚弱无力的宁唯,重新扶上病床。
她这会烧已经退下,只是人出了一身虚汗,软得厉害。
辛守见她呼吸急促,又从其他病床上拿过来两个枕头,将她上半身垫高了些。
“晏归辞,你过来一下。”她一回头,看见晏归辞正在往嘴巴里倒药丸,吓一大跳,“你在吃什么?”
晏归辞:“硫酸亚铁片,补血。”
辛守松一口气,赶紧说道:“快,你来给宁唯弄两片,我出门去找找看,有没有别的医生。”
晏归辞走过来,将药瓶递给已经摔清醒的宁唯,转头对辛守说道:“我陪你去。”
“你陪着宁唯吧,这里不安全,已经发现两具尸体了。”
宁唯干吞下药片,闻言愕然,“两具尸体?”
她一直烧得迷迷糊糊的,虽然偶尔能听见辛守和晏归辞的三两句交谈,但是眼睛一直睁不开,对外界的感知并不清晰。
辛守点头,“具体情况你问晏归辞,我先出去了。”
她从背包侧口袋里抽出棒球棒,急匆匆地离开诊室。
她先是将二楼的所有房间都翻找一遍,并没有找到其他人;又去到三楼,再次挨个房间找,依旧没有找到其他人。
她犹豫几秒后,上到顶楼。
顶楼的铁门是密码锁,但是按键盘是坏的。
辛守试了试,发现锁也是坏的,锁舌根本无法自动回弹。
她推开铁门跨出去。
顶楼清扫得很干净,钉着钢索晾晒绳,稀稀拉拉地架着几床被风卷起来的白色床单。
她估算一下梧桐树的位置,走过去。
顶楼的围墙高度在一米七左右。
她垫着脚,方才看清下面光秃秃的树杈,一个俯面朝下的男生,被树杈从脖颈中间刺透。
因为流血的缘故,男生的尸体已经不再正端端地卡在树杈中间,反倒是往右边侧倾许多,再过一会儿,尸体就要掉下树。
辛守收回视线,检查他跌落的位置。
这么高的围墙,意外坠落的可能性太低,如果不是自杀,就是被人为抛下。
她找了找,四周都是干硬的水泥地板,只在围墙上面,发现一小片位置的灰尘被蹭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