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辛守扮上男装,大抵也就是那个模样。
她抱着脑袋,揪扯着头发,脸色瞬时煞白,额头上浸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于欣最先反应过来,一把钳制住她揪扯头发的手,嘴巴张张合合,好像在说什么。
辛守听不清,她只能听见最熟悉的话——开始抢救,肾上腺素准备,推!
有一股巨大的拉扯力,好似要将灵魂与肉体生生撕扯开来一样。
她紧咬着牙齿,将头垂得贴近大腿,浑身颤抖,如同被电击一样。
于欣吓得不行,招手就让旁边的警察出帐篷喊人,辛守忽地一把扯住她小臂,艰难地发出声音:“没事,我没事。”
那种诡异的抽离感,来的快,去的也快。
于欣被她吓得不轻,轻轻抚摸着辛守的头,担心道:“满满,先缓一缓,记不起也没关系,相信我们警察,我们一定会查出真相。”
辛守摇着头,自言自语着,“我没有看见凶手是谁,没有看见,应该没有看见才是……真的没有看见!”
刚才涌进脑海里的脸,到底是辛满满的记忆,还是她辛守的记忆?
难道辛满满真的看见凶手了?
凶手不是书中原定的角色?
于欣递过来一杯温热的水,安慰道:“满满,好些了吗?”
辛守眨巴眨巴眼睛,困惑地望着这位温柔的女警官。
她原本是恨不得直接剧透凶手给警方,但现在,有些不确定起来。
如果辛满满这个角色没有死,那么原本书中的杀人凶手,是不是就凭空缺失一条罪行。
每个人的剧情都是既定的,但她的剧情是新的衍生,所以和她有关的剧情,出现了偏差。
那么她知道的答案,不一定是正确的答案。
她自以为是的善意推述,或许会误导警方的判断。
于欣看辛守神情怔怔,很是忧心地递了个眼神给警察小哥。
警察小哥点点头,走出帐篷,悄悄在帘子外向对讲机说了些什么,这才重新返回。
辛守的情绪稳定下来,她抚着额头,狠狠搓了两下冰凉的肌肤,“再让我想想,我想,好好想一想。”
于欣没有急迫地追着问凶手信息,而是更换其他角度,问:“你在换服装的时候,整理过发型吗?”
辛守摇头,想了想这个案件的内核,笃定道:“没有。”
“那指甲呢?”
“没有。”
“鞋子呢?”
“没换过。”
……
等于欣他们离开,已经是半小时后。
辛守闻到一股泡面的香味。
帐篷帘子掀开,晏归辞端着两盒面进来,一份不辣的递给了她。
辛满满不吃辣?
这一点,她倒是没在漫画书中看到,毕竟这位早逝的未婚妻,在全书中出现的频率极低,而且次次都是一笔带过。
想来,辛满满与男主虽然五年未见,但到底是家族世交下的青梅竹马。
彼此间的了解,多少有一些。
她是辛守,不是辛满满。
所以说多错多。
辛守接过泡面,开始漫不经心地吃着。
晏归辞的视线,总是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
“你变了很多。”他说。
辛守哼了哼鼻子,算作回答。
晏归辞见她对他态度冷漠,没有初见时的热忱,有些困惑,琢磨半晌,欲言又止。
辛守垂下头,不再看他。
帐篷里的氛围变得凝滞,只有彼此呼噜呼噜的嗦面声。
不过这样的安宁,很快就被打破了。
一个警察匆匆钻进棚内,俯身对马扎上的晏归辞耳语几句后,他就跟着警察跑出了帐篷。
辛守盯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泡面桶,陷入沉思。
看来,是找到两位受害者遗落在半路的车了。
这车里,可还有另外一份“惊喜”。
她放下泡面碗,朝着篷外追去。
哪知刚掀开帐篷的帘子,就见一个警察回头望向她,“辛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果然有警察负责看守她!
她挥挥手,又缩回帐篷中,径直走向北面的窗口。
她从窗口翻出去,走了两步后,才发现鞋子不跟脚,在泥泞中扯了几次都没拔出来。
她干脆扔掉鞋子,光着脚往山下跑。
山神庙上下就一条土路。
原本封路的荆棘野草,都被警察清理在道路两侧,形成两道荆丛矮墙。
她寻到旁边草丛中有一块半人高的石头,手脚并用地爬上去,站起来往下眺望,发现有一道手电筒的光,正急速朝着东侧的山坳过去。
辛守跳下石头,刚准备朝着那道光追过去,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就在她回头的一瞬间,一只瘦削的大手捂上她的嘴,猛地一拽,朝着荆棘丛深处拖去。
辛守叫不出声,只能奋力扑腾着手脚,拽住一把荆棘,顾不得上面的刺,死死薅住,脚后跟深深钉进泥泞中。
背后的人比她高大很多,但是力气一般,她靠着拼死的挣扎,竟然能将速度僵持下来。
他没再继续往里拖,捂住辛守嘴的手依旧用力,另一只手,松开一些,似乎在掏什么东西。
辛守也趁势松开手里的荆棘,反手朝着他裤裆抓去,狠厉一揪,尖锐的美甲几乎刺破海绵体!
“嗷!”
背后的人闷哼一声,注射器的针尖擦着她下颌划过。
辛守趁着他力道松懈,挣脱开来,冲出荆棘丛,朝着晏归辞的方向追去。
她气喘吁吁地,连大声叫喊的力气都没有,刚跑出十来步就脚下一滑,倒在泥泞中。
雨下得越来越大,路面陡峭湿滑,她顾不得思考别的,干脆坐在泥里,撑着手臂,连滚带爬地往山下滑。
等辛守追到有亮光的地方,澎湃的心绪才渐渐平静下来。
不远处的山坳里,就停放着被凶手隐藏起来的越野车。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喘着气,看向身后的黑暗。
刚才,她摸到了,那人的袖口上有刺绣,印着POLICE,质地就跟于欣脱给她的警服外套一模一样。
要弄死她的凶手还在,他就潜藏在附近。
她紧了紧风衣的帽子,佝偻着身子,缩进半人高的茅草丛中,随着夜风的摇摆频率,一点一点朝着案发现场中心位置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