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环儿突然提到“江府的红衣姑娘”,周渔顿时心跳如鼓,反复在心中思索,吴名,红衣……江府,她们,会是同一个人吗?
回想起三月三那晚,他与她初次树下相遇,比起吴名,红衣倒更像她的本名。
一时间,他的背后又流下一层冷汗。
只听得环儿那边还在继续道:“记得前几日,江夫人曾带了几个丫头,要来我们府上摘新鲜柳条,给江少爷治湿痹之症。”
“其中有一位着粉裙的丫头便单独去了花园,只是她一去就去了许久,我还记得那丫头和红衣姑娘长的……颇为相像。”
环儿说到此处,抬头看着周夫人。
周夫人在心中稍做回想,果然问她,“环儿,你确定没有看错?”
环儿知道夫人已经听进去了,再多问这一句,不过是为了再证实清楚而已。
一旁的周渔,藏在袖下的拳头却是松开又握紧,握紧又松开。他知道他的秘密,吴名的秘密都守不住了。
但却偏偏又说不得半句阻止的话。
“夫人,环儿没有看错,那日的粉衣丫头与红衣姑娘的确十分相像,当时巡园的吴大哥也见过她。”
“很好,”周夫人不动声色地朝她挥手,“环儿,你做的非常好,退下吧。”
环儿走后,书房又只剩下母子二人。
周夫人也不气恼。
从书案上抽出一张白纸,提笔在上面不知写了些什么,直过了一盏茶功夫,她才放下笔,抬头审视自己的儿子。
“渔儿,环儿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人证物证俱在,周渔在心中无奈暗叹。
“母亲,我与她的确曾见过两次。第二次,她也的确是化作江夫人的婢女与我在府中相见。”
“你们说了什么?”周夫人的声音越发冰冷,“做了什么?”
此时,她已非常确定。
她今日才见过,且深感有缘的红衣,还有一个名字叫吴名,这位姑娘很有可能就是儿子的情劫。
除她以外,儿子这段时间都埋头温书,哪还有机会再认识别家的姑娘。
只是没想到那个看上去单纯爽利的孩子,不仅在她面前宣扬什么天劫地劫的预言,还早早就接触了渔儿也向他散步了预言,她竟然骗了自已!
她到底想做什么?
她说的预言有鼻子有嘴,是信口开河,还是确有山雨欲来?
“娘,”周渔仍在极力解释,“我们什么都没有做。”
“她甚至连书房的门都没有进,只是在外面隔着窗户与我说话,我们真的清清白白,什么也没有。”
“渔儿,”周夫人紧盯周渔的眼睛,那里面虽有慌乱但满是真诚,“我信我儿,但从今日起你不许再见那女子。”
“她打着江府的名义骗我还不够,还要骗我儿,娘定要让她后悔!”
“娘,”周渔一听母亲动了气,顿时急道,“吴名她从未对我做什么过份之事,即便她说的都是假的,也不过要想提醒我而已。”
“更何况你不是说,她预言我必将高中会元,还有状元吗,对了,还有北山的清泉有金沙。”
“母亲既要将她揭穿,为何不再多等两日,待明日去清泉掏金沙,后日放榜,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娘,”周渔一脸沉痛道,“孩儿这几日保证足不出户,不见任何人,请你信我一次,也信吴名一次,她真的不是什么骗子。”
“她若不是骗子,为何会有两个名字?”周夫人说话间又冷笑一声,“哼,怕就怕这两个名字都不是她的真名。”
这,这……也不是没可能。
想到吴名出现说的预言,周渔顿时语塞。
“你为何如此信她?”周夫人冷冷地看着自已的儿子,“即便她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该骗了一个又骗一个,还招惹上什么黑衣人。自已受伤不说,还有一个不明不白的大夫跟在她身边。”
吴名受伤了?!
周渔猛地抬头看着自已的母亲,有心想开口问,是不是昨晚江府发生了什么变故?
但同时又非常清楚,一旦他表现地太过关心,母关反而会更加勃然大怒。
周夫人接着道:“渔儿,即便如此你也还是信她?”
周渔朝书案前走近两步,深深地作了揖。
“娘,这世上的大多人都是善良的。那些大奸大恶之徒,若不是被逼到走投无路,谁不愿意被人尊敬?”
“即便娘说的都对,吴名她就是个骗子,但到目前为止,她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好处了吗?”
“半点没有。当然,除了娘赠她的野山参须。”
“若是明日北山的清泉里真有金沙,反而是我们周家得了好处,您说这世上还有这样的骗子吗?”
周夫人闷哼一声,“或许她是放长线钓大鱼呢?”
周渔自然听出了母亲话中所指的“鱼”。
“母亲,吴名曾说过,她不是这里的人,在这呆一段时间就会离开。既然她无意久留,又如何钓鱼?”
“你阿,真是个憨儿……”周夫人无力扶额,“她说要走你便信了?”
“娘――”
周渔有些无措地又喊了一声周夫人。
周夫人此时只觉得心神俱疲,抬起手臂朝他招手。
“渔儿,你过来。”
周渔听了,一脸不安地快步走到书案前。
还不等他开口,周夫人就指着书案上的画问,“你认识的吴名可是她?”
周渔顺着母亲的手臂往下看,只见纸上竟画了一位清丽隽秀的年轻女子,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赫然正是与他见过两次的吴名。
周渔点头承认,“是,她就是吴名。”
母亲的画功仍是极佳,画的很像,很好认。
询问到此时,周夫人已是半点也不惊讶了,“你认识的吴名,也叫红衣。我今日在江府见过她,她自称是江司业的亲侄女,约我三日后在‘如意楼’相见。”
“这件事就说到,等你父亲回来,我会和你他再商量。”
见母亲说完就要起身,周渔忙问,“娘,那你三日后会去‘如意楼’吗?”
周夫人道:“去不去,一切等放榜后自然有定论。”
“是。”周渔微微垂眸,跟在母亲身后一同往外走。
二人走到书房的门边,周渔快母亲一步,绕过她先推开房门,才发现外面天已全黑。
漆黑的夜空星星寥寥无几,黯淡无光。
今晚注定又是个难眠的夜晚。
周夫人似乎不放心地又回头看了一眼儿子,周渔立即保证道,“娘,我这几日绝不出府,也不见外人。”
“嗯,早些歇息吧。”
周夫人没再说什么。
披着夜色与环儿前后离去,消失在“玉笙居”的院外。
……
子时刚过。
“如意楼”外便被一群黑衣人团团围住。
他们一身黑衣,蒙面持剑,二话不说便平地一跃,几番跳跃,终在七楼的廊下站稳。
站在七楼紧闭的房门前,为首的黑衣人毫不费劲地抬臂一剑劈开,但当众人破门而入,却见里面空无一人。
玩空城记吗?
黑衣人无人胆怯。
既然来了,自然就做好恶战一场的准备。
他们同时转身离开房间,一直走到底,又来到一间紧闭的房门前。
仍是以剑劈开房门,一脚踢开。
但就在此时,一股白色的烟雾却自房内朝他们脸上喷出。
为首的惊地大叫,“不好,有毒!”
于是所有人登时都屏息静气,掩住口鼻。
但其实他们蒙着黑色的面巾,待烟雾散去后,并无人觉得哪里不适。
“雕虫小技!”为首的人不屑道。
但房内仍是四下无人。
为首的黑衣人只好道,“留两人再探,其他的跟我下六楼!”
“是。”
谁知他们所有人才走下一段楼梯,要转弯时。
又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黄色粉未从天而降,洒到每个人的头上、身上。
这是黔驴技穷了吗?
才在七楼下毒的法子,又在六楼故伎重演一遍?
黑衣人轻蔑地都以手挡住额头,防止粉未入眼。反正带着面巾,也不吸不进多少。
就算不小心吸进去了,他们在出发前也早就服下了能解百毒的升麻。
谁知就在此时,为首的黑衣人突然口吐白沫,两眼外翻,身体抽搐了几下,竟然就倒地不起。
更诡异的不止是他,所有的黑衣人也都是口吐白沫,身体抽搐,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地昏死过去!
谁能想到,他们入“如意楼”还不到一盏茶功夫,连正主的面都没见到,竟输在小小的粉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