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斯文败类,竟敢如此与我家姑娘说话!”绿萍护主,听到这人出言不逊的话,火气一下子就冒了上来。
蓝鸢一把拉住她,低声劝诫她,今日目的是来寻人办事的。
“那您是张谦了,”白栀也不恼,摘下纱帽,露出温和的笑意,“江淮苏南白家白炽是小女的姥爷。”
这次张谦明显愣住了,震惊于女子的身份,更震惊于纱帽下那国色天香的姿容。
“传言称书生都风流好色,果真一点不假。”绿萍白了张谦一眼,挡在自家姑娘身前,表现出非常不悦。
张谦轻咳几声,慌忙收起那副痴呆样儿。被人一语道破,他顿时红了脸,正想开口争辩。
蓝鸢打断了他的话,“我家姑娘找公子捡几副药材。”
来者自报家门,祖辈又是旧识,既然有事相求,张谦并不想刁难姑娘家。
三人进了铺子,一股的药材味夹着霉味扑鼻而来。
白栀眉头轻皱,张家破败至此了吗?
店内三面是中药橱子,左手边是看诊的医桌,摆着几层放中药的竹篾筛子,正中央的柜台上还有放置着大半碗米饭和几碟小菜。
经过交谈,得知张谦的家中只剩他与妹妹相依为命,祖父张伯扬去世已有十年,父亲继承祖辈的衣钵。
可惜,三年前父母在山中采药过程中不幸丧命。
如今济世堂已有三年不开诊。
到了张谦这一代,医馆成了草药铺子。
张谦疑心重,在白栀自我介绍一番后,方才道出实情。
说话间,里屋走出一位二八年华的少女,正是他的妹妹张怡。
张怡出落得水灵,身材娇小皮肤白皙,与张谦的肤色天差地别。
她怯生生地望了众人一眼,道了声姐姐好,又退下去端茶水。
张谦长得很高却很清瘦,一副病态的瘦。
白栀直言道:“你与小怡自是兄妹,肤色差距却各异,敢问谦哥可否让小妹号脉,一探究竟为何?”
一声谦哥,喊得甚是亲密。
祖辈是世交,这称呼似乎也并无不妥。
“无须。”张谦摆手连忙拒绝。
白栀语气平静,“谦哥切莫急讳疾忌医,延误了病情。”
张谦语气坚定,直言不讳说:“你一小女娃子懂看病不成?”
她面容美艳,妖娆的朱砂痣点在洁白小脸上,黑发如瀑富有光泽,发间用白玉簪子绾成简单发髻。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十八岁富家千金,会诊脉看病这不是明摆着诓人,在张谦看来真是个大笑话。
两婢女站在一旁,一脸期待地望着首次说要为人诊脉的白栀。
白家姑娘医术得白老爷子亲传。
白栀,“哥哥可不信小妹,可我祖父的医术你无须质疑。”
“阿兄,你让栀姐姐为你医治吧。”张怡端着茶水出来,刚才的对话,她在隔间听得一清二楚。
张谦面红耳赤,低咳几声,依旧摆出拒绝的姿态。
“有劳怡妹妹为我配药。”白栀将药方子递给蓝鸢,支开她们的意味很明显。
张怡扫了眼药方,引着另外两位入了后院。
见三人消失在门帘后,白栀收回目光,转而望向身旁的张谦,说道:“小妹虽年幼,医术尚浅。可谦哥你面黄肌瘦,不思饮食,气虚咳嗽,犯病已有一段时日。”
她诚意拳拳,清澈的眼底流露着真诚。
她又道:“你祖上虽是医者,可你这一辈的只读圣贤诗书,不见得有得志之时。你是张家最后一点血脉,张白两家是世交,我愿护你们周全。”
白家表小姐称护兄妹二人周全,可见在白家眼里,张家已落魄至此。
张谦心里明白,他余光瞟过柜台前的饭碗,是不久前他扒拉几口便没了食欲而剩下的。
他是书生,而且身体有隐疾。又被人一语道破,顿感心里发虚。
有的事情又该如何开口,真是让人难以启齿。
“我不碍事。”张谦的语气终于软了下来。
她的话,张谦听进去了。
自从父母亡故,他迫于生计,不得已放弃攻读诗书考取功名的理想,真真切切成了别人口中所说的穷书生。
父母在世时,为他娶了媳妇,两人一直无所出,媳妇受不了邻里的流言蜚语,一气之下回了娘家,不再往来。
白栀趁他态度放软,顺势握住他的手腕。
她目光如炬,板着一张俏脸,严肃道:“作为医者,为求医者保守秘密,是基本道德原则。”
张谦终究是妥协了。
一番望闻问切后,白栀收回素手,将号脉用的绢布慢条斯理地折叠,轻放在桌前。
白栀并不多言,同时是为了避免尴尬,她垂眸,纤细葱指执笔。
写道“猪肚丸方:白术去芦,炒,五两。苦参去红皮,色白者,三两。牡蛎,煅,另为末,四两。”
美人在前,浓密纤长的羽睫覆下阴影。她捏着毛笔指,泛着淡淡粉红,甲盖圆润可爱。
白栀书写流畅,下笔到完结都不带一丝迟疑,可见对处方单子牢记于心。
写的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果然字如其人。
张谦心里叹道,又偷偷打量她优美的侧脸。
她写完,细细交代一番,“你去集市里买来猪肚一具,将其洗净,用砂罐煮得极烂,石臼内捣半日,制成小豆大的丸子。
切记每服四十丸,半汤送服,每日服三次或四次,久服。”
话毕,张谦回过神来,接过药方,只看了一眼,瞬间觉得脸上滚烫,无地自容。
张谦,“我去配药。”
他低头不看她,匆忙起身,借口入了后院。
张怡带着人从后院出来,差点被自家莽撞的兄长撞到。
今天的兄长总是慌慌张张的,一副做贼的样子,哪里还有往日的斯文。
张谦落荒而逃,心中暗想:这年轻貌美的女子心思细腻,气定神闲,似乎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
他躲在门后,眼神复杂地望着手中的药方子。方才他遮遮掩掩不说一句真话,这人却对症下了药!
难道真的得到了鬼手白炽真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