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蓝光自云雾散尽露面,良人气静止水,仙身玉立。
惊蛰终于看清他的真容,果真是受三界仰望的天神,千万年来始终难得一见的温良神明,任谁都不忍亵渎,而这个天神就是她心中那个人的模样。
惊蛰心中冷笑:“既是池鱼,何有无辜。”
良人抬眼望去,目光对视刹那,便注定了两人今后无休止的争斗。
他们皆惊叹对方千古流传的惊鸿傲骨,原来愒世凶煞的幽天之主,并不是传言中的丑陋魁悍,他此时没有一丝妖气,那一身黑风金袍下的身姿挺拔屹立在树下,若有若无的笑意从眼中散开,让半山良人恍惚一下,眼前分明是个仙骨流芳,遗世万代的妖神。
良人很难从他身上抽回视线,此妖孽竟是个謫仙男子。
“百闻不如一见的琳琅神君,神轮结印搭救,良人不胜感激。”
惊蛰立身如松,提着一口气对峙眼前清冷淡漠的天神,“点拨之力,不足挂齿,半山掌令,当得上弥旎圣名……”
二人显然被对方吸引,好话、试探、欣赏,再到敬畏、警觉、危险,不动声色地较量。
“世人都知,幽天鬼魅魍魉,却不知琳琅藏着圣洁的仙灵,到底是让人都误了琳琅神君的英名。”
“虚名最是得人喜欢,不过,我还是喜欢世人都怕我,叫我一声魔头。”
“琳琅万物衍生,与天道同齐,神君太过低调了。”
“与掌令恣意洒脱相比,我这幽天不过是困住天道之子的囚牢,谁爱做,谁做!”
良人与惊蛰如同一对人形石像,傲立丛中,暗度酸炝的味道,叫在场的人惊魂迭起,丝毫不顾及站在中央尴尬的人,采桑宁并不明其中之意,只对两人身份立场退不得、避不开。
一旁的参商与赤铃不懂其中危机,都急迫地望向采桑宁,显然不想错过,两个叱诧六界内外的大佬战斗。
光看两个不嫌事大的半大小儿,采桑宁就够头疼了,两个十几万岁的也不消停,仗着她精湛的医术,胳膊腿儿都没好利索就耍起威风,那不停歇恭维的蜜糖刀子,丝毫不影响他们周身神力,各自盘旋上升的势头。
采桑宁拢在两股神力之间,有点晃眼,“光说不练,还打不打?给你们腾地儿。”
参商与赤铃顿时提升兴致,赶紧点头附和:“对对对,脖子都酸了,不打我们就散了。”
刹时,妖风四起,蓝光辐射,参商被一股桑条枝抽中,赤铃忙不迭地将他拖走躲起来,又传来几句呜哇的助攻声。
“干起来啊!主人你闪开点儿,挡着我们了……”
那四处飘散的灵力,不正是她近来日夜为他们二人疗伤的心血,采桑宁差点心梗,摸了摸瘪肚子的八宝袋,不得不哄着,两个血气方刚的大神。
“大家都有伤在身,别这样火爆,伤身伤身……”
惊蛰笑看着她,“有你在,怕什么。”
“悠着点儿,有话好说,你的地盘,伤了还不是用你的东西。”采桑宁哭笑不得,一时以为自己出现的很不是时候。
“你眼珠子怎么了?”
采桑宁伸出长舌,翻出白眼珠,“暴殄天物,眼框疼。”
良人先是一愣率先收回神力,细瞧了她一眼:“让阿宁费心了。”
惊蛰见状立马扔了手中烫手的长戟,气炸了:“难怪来时未见圣地一株仙草,都让你给拔了。”
长戟所插之处,几里层的结界被刺破,一棵千年古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枯木死灰。
采桑宁着实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护着良人跃至十丈开外,木灰散开,却见惊蛰还停留在原地,才惊觉自己太过警惕,还好那把长戟已立在他身前,挡下荼瑶一击。
“你若上前,就休怪我不客气了。”采桑宁喊道,惊蛰与良人伤重不分上下,她日日守在良人身前,也没能让他恢复如初,而惊蛰不过看在神轮中搭救过她并不上心的救治,尽管经过数月休养也实难敌过自己。
惊蛰死灰一般的脸,被几片残叶飘过,莫名来一口气,惹得他心烦意乱。
“很好,在我的地盘这样撒野的,也就你一个了。”
采桑宁左看右看,不由得舌头打结:“是你……你先动手的,闯你圣地是我们不对,至于拿你仙草,也只怪你不把他们藏好些。”
“哼,”惊蛰一口邪火快被气笑了,“它们好好长在地下,碍你眼了?”
“还真是有点碍眼。”采桑宁底气不足,又回头戳着惊蛰心窝口为自己辩驳。
“你以为胸前的大窟窿是怎么填上的,你倒是看得仔细,我还心疼我自个儿带来的宝贝,你不与他计较,这些仙草炼成的金丹都给你,都给你……”
“你当我傻,那一整个仙山的宝贝就填我一个窟窿。”看着对面良人还冒着圣地仙草独有的绿光,惊蛰更是窝火。
争论不下,采桑宁越发理亏,拽下八宝袋转身暗戳戳的跟惊蛰低语安抚,“神君大人,拥有世间最大的灵地,再过个千万年,这里又是一片繁荣,只要你放过他,抑制黑蜍的金丹我全都给你。”
剑指腰间,惊蛰不情愿的弯下头,瞄了一眼她不轻易显露的八宝袋,一挑眉甚是满意,“看在这些宝贝的份上,我才不跟一只掉毛的鸟见识。”
采桑宁难得给他好脸色,惊蛰自是给她面子的,况且自己重伤未愈,不适合打架,更要紧的是打起来,她这没良心的转头就将他的恩情抛掷脑后,指不定会帮那只鸟制服自己。
他才不傻,人反正见到了,想走也没那么容易,还装的几分虚弱就换来她的关心,心境甚好。
采桑宁不舍的松开八宝袋,一闭眼满脸嫌弃:“拿了快走。”
惊蛰不怀好意,且看脸色苍白的良人,一把扯开衣襟,裸露出半个窟窿的胸膛,嗷叫道:“我胸口的伤好像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