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良人浅薄的意识还在,“我是在做梦吗?你的那些话好不真实,我怕我又做了一场囚梦……”
采桑宁有些害羞,轻轻回应着,“如果是一场囚梦,那你就该不要出来,可你太着急了,又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要修养好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从前了。”
“不,阿宁!这都不重要,能亲眼见到你,我已知足,我来时就做好不归的打算了,三万年了,我等不及要再见你一面……”良人气喘力竭,整个人都跪伏在采桑宁身上。
天知道月影来报她入了幽天,他有多发疯,得知她的位置,他一秒都等不及了,只两日便赶到东蛮大漠。
采桑宁轻轻托起他,又施了更猛的仙术,叫他不至于难受,“现在你见到我了,你有没有失望,我又让你陷入危险了,还有,我的样子还是你心中的那个阿宁吗?”
良人深情慢语,“你一直都是你,口中是你,眼中是你,心中是你,三万年前是你,三万年后还是你,至始至终都是你,只要是你……”
“嘘……”采桑宁轻声安抚,“别说了,我都知道了,听话,你现在该休息了!”
良人挣着最后一口气,“阿宁!帮帮我,我不想睡,我怕这场囚梦醒来,你就消失了……”
采桑宁举起手,良人似有感应,挣扎着紧抓住她的手,“别、别消失……”
良人耷拉着眼皮,不甘闭上,采桑宁将他送回藏身处,仙丹灵力施法好一阵,才使他面色恢复一些。
采桑宁开始为他清理双足的污泥,两遍丛露轻轻擦过,露出满是荆棘密布的血痕,挽起裤脚,连裸露在外的小腿也被刮的皮肉掀起,两条小腿旧伤难辨,又添新伤,采桑宁眼中发涩,他可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画中人,怎能把自己倒饬成这样。
采桑宁细心替他擦拭敷药,才发现远不止这一点新伤,当她解开良人薄薄的衣襟,肉体上的旧痕才让她心惊肉跳,双臂上下布满如蛛丝般的糜痕,腹部一个大大的红痂,那是在浔阳湖被烈龙所伤留下的,已是看着渗人,而胸前与腰身处更是骇人,刀痕、剑锋、抓咬的新伤叠旧痕,错乱遍布每一片肌肤,这是经久数万年才积累而来。
她难以想象,良人在她不知的三万年遭受了怎样的危险,又或者说,到底是谁能伤了他,还能一次又一次。
采桑宁仔细检查他身体上的每一处,细细涂抹她自制的药,直到翻身看到良人后背,她彻底恼怒了,后背一块一块碗大的烙印,丑陋阴森的吸附在肉体上,分不清肉体本来的样子。
采桑宁颤抖的手捂住嘴,即使知道良人不会痛了,可她还是不敢触摸,这样的伤,当时他肯定离死不远了。
采桑宁扯开自己的衣襟,也有不少各式伤痕,这是她三万年来在神山打磨而来,不算重的伤她能自愈无痕,留下的都是她不仔细修养而导致的,尽管她三万年里无一日停歇,可她这些伤痕与良人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看来良人这三万年活得确实比她还要坎坷,只是这后背旧痕过去时日太久,当时又没得好生照料,留下这半身印记,她只能等回去后重新为他配置一副良药,最重要的是等良人醒了,她要知道是谁有本事把他伤成这样,一定要去会会这个人,也给那个人身上插上十个八个大窟窿。
折腾一夜,不管新伤旧痕,采桑宁全都给通通上药包扎,整一个被白纱包住的良人像一个人形大木偶,等待激活。
又是一天一夜,采桑宁撑着脑袋坐在良人身旁,把玩着他散落的发丝,一会儿编出一朵小花,一会儿系上自己手指上,东摇西摆的脑袋,随着婀娜身姿传出喜悦的歌声。
赤铃待在入口不敢惊扰,第一次看见主人这个样子,她实在欢喜,忍不住扒在洞口的丛露瞧了好久,才开口:“主人,赤铃能进来吗?”
采桑宁回过头,将手指发丝藏在身后,腾出一手招呼她过来,“这几日我太忙了,没注意你,你一个人别跑远了。”
赤铃点头伏在采桑宁膝前,盯着丛露里的男人问道:“主人取无地生须,是为了他?”
采桑宁愣了愣,顺着赤铃的视线落下良人脸上,笑说:“你还是颗珠子时,便是他赠予我的,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一颗奇特的小玩意儿,没想到你是个活珠子。。”
赤铃眨眨眼,也笑了,“难怪我一见他就觉得亲切,没想到我与他是这样的联系。”果然一切都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采桑宁一心扑在良人身上,丝毫没注意赤铃低落的样子,赤铃探了探良人心脉,并将灵珠收回体内,小声问:“主人!他对你很重要吗?他与主人是何关系?”
采桑宁笑意更浓,“他是响恻三界的鸟族掌令,而我承蒙母亲同族厚爱,在鸟族做了三万年野狐,虽修得人形却顽孽不堪,不光在鸟族欺辱他人,最后还偷逃出山,惹出大祸。
当年我杀了狼族公主束灵,被狼王烈龙追击命悬一线之时,是他救了我,后来也是他连同我父亲部下将我困于衡山,直到我修炼成神,不再惧怕驻守北河的狼族,我才踏出衡山,至于现在,他于我是何关系,我还得再想一想。”
赤铃听的入神,不解问:“他这般对过主人,主人为何不杀了他,还为他费神费力?”
采桑宁一惊,这孩子今儿不对呀!得赶紧趁小归正三观,儿大母难劝,“赤铃啊!你是个小孩子,不要动不动要打要杀,大人们的世界很复杂,不是打杀能改变的。”
赤铃嗖的一下站起来,声音也不似平时孩子气,“是他先对主人不义,害得主人在衡山受了三万年苦冷,凭什么就不能杀了他解恨,主人!你是不是看在鸟族养育过你的份上,你才不忍心下手?那么,赤铃来替主人动手,绝不让他的血脏了主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