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桑宁摇摇头。
“老凤凰跟我说了,只有无地生须能使掌令的神灵恢复。不然他只能是一个肉身凡胎的神仙。
掌令是未来鸟族的帝君,也是为我才受了伤。这一趟恶水我必须去。”
太乙叹道:“你不怕,那里是你想象不到的样子。”
采桑宁昂起头:“我不怕。六界仙家百门的埋骨之地有我的娘亲跟爹爹,阿宁就更不怕了。”
细风撩起她额间的碎发,逖神印记若隐若现。
一双眼瞳坚毅而自信,颇有逖狐当年风华不羁的风骨。
太乙收回拂尘,脸上多了些许赞赏。
“切莫辜负温岚用在你身上的苦心。”
采桑宁自是明白,她此次无地之行,是为了半山良人。
神灵不在仙身就如常人躯体,即便有仙法护持,可肉身实难长久维持,无地生须她非取不可。
“阿宁一定会带回无地生须。”
太乙站在白鹤上,回头望了一眼随风离去。
采桑宁接下两根白色羽毛。
端详片刻,向太乙离去的方向弯身作揖,满心欢喜的将白羽放入百宝袋中。
采桑宁得了太乙的白羽,又知道无地生须去路,心情好得很,一路朝云深处而去。
采桑宁翻山而过,偷偷潜入绮弥叠上,正疑惑自己怎么轻易越了结界,就听见脚步声。
“掌镜这边。”灵芝的声音。
采桑宁探出头。
原来是风啼来了,忙闭了气息不敢再动。
灵芝急匆匆的引风啼穿过结界。
屋子里很快里面传来动静,风啼正在大发雷霆。
灵芝哭啼的声音传出来。
“掌令这是怎么了,突然就不醒了,掌镜快叫老祖来吧!”
风啼发怒:“到底怎么回事,几日前不都还好着吗?”
冬青跪倒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五日前掌令就未再清醒,我们见他气息平稳并无异常,就未再打扰。”
风啼气脑仁疼,恨不得一掌拍死冬青。
“他一介肉身困在囚梦月余,灵气寥寥,神灵还维持着结界做什么。长此以往这肉身都要被折腾废了。五日,你们就光看着。”
灵芝哭道:“三日前太乙座下来看过,只说无碍。我们本想着让掌令好生休息,不敢惊扰。可清醒的时长越来越短,没了元灵肉身根本承受不住。
近两日已不再清明,可神灵而设的结界又还在。我们有些害怕,所以……所以请掌镜来绮弥叠上看看。”
风啼面色越来越难看。
“你是在嘲笑我进不了绮弥叠上?”
采桑宁扒在屋脊上听了个门清,原来是良人受囚梦困扰。
可怜了冬青与灵芝,整日担惊受怕还要遭受风啼无顾责难,没一会儿就传来哭声。
“掌镜我不敢……”
灵芝捂着脸跑出来杵在门前抽泣。
采桑宁心中好笑,暗暗唾骂风啼。
绮弥叠上的结界因良人神灵而起,神灵若在人能有什么事。
自己进不来还不是良人怕你日日唠叨,连困在囚梦之中没点清明的神识都知道屏蔽你。
风啼听到哭声头都大了,转身施法给良人给予灵力。
冬青见状以为真是自己误了事,急得跪在风啼跟前砰砰砰的额头。
冬青嚎啕大哭:“掌令、掌令他还好不好?”
看着冬青红肿出血的额头,满脸的的血和泪水浑浊不堪。
风啼心里急躁不堪,探了探良人灵脉,确如太乙所说并无要紧。
风啼心里十分纳闷,虽说神灵受此重创,可经过囚梦的医治神灵已然完好。
困于囚梦之中的肉体也不至于累成这番疲废样子。
“掌令无碍,可能是神识游走打开了绮弥叠上的结界,肉身累倒了。”
冬青抬起头来,整个脸红鼻子肿,脑袋也磕得七荤八素,不敢相信风啼的话。
冬青傻傻跪在原地不敢动。
“掌令真的没事了?”
风啼瞧见他这样傻愣,气又不打一处来。
“滚去洗干净再过来。”
冬青瘪着脸痛哭流涕,连滚带爬的跑出绮弥叠上。
采桑宁也心存疑虑,良人神识在自己之上。
他只是缺了神灵,使仙躯化为肉体,其修为神力早已恢复。
怎会困于囚梦月余,且与自己囚梦时期不同。
采桑宁越想越不对劲,她当时受困时可畏神灵溃散,即便有萤九小鸢尾草解梦,身心也俱受摧残。
而良人神力充沛并无梦魇,似一个沉溺睡梦的人只是累了而已,太奇怪了。
“帝姬在干什么?”
一个温润清澈的声音传来。
采桑宁一个激灵差点扒不住墙根,只见一人不知何时站在下方正望着她。
“亭相掌镜。”
亭相一脸不解看着她。
“帝姬行为有伤大雅。”
采桑宁差点咬到自己舌头,指着良人住所。
“我翻墙来看看他。”
亭相淡道:“我也是,帝姬可下来一同前往。”
“我……”
采桑宁被当头一棒,说出这种蠢话。
此时的窘态恨不得立马隐形,自己是翻墙来的,人家是光明正大走进来的。
“我已经看过,就不去了,掌镜再见。”
“……”
亭相立马转身向良人寝殿方向走去。
采桑宁灰溜溜的跳下来,看着亭相的背影忍不住感叹。
这世间怎会像亭相这样如风如月的神明。
任何事在他眼里都毫无波澜,一举一动都如画般不可亵渎。
风啼对亭相一通倾诉。
“良人一日未醒,我无一日安。如若不好生照料,定会波及本体。他可是鸟族未来的帝君。”
亭相明白风啼所想,良人自小就被授予使命与责任,为鸟族也为苍生。
他又何尝不是,三人虽不师从一处,却是无敌有偶,心心相惜。
“良人有你在,实属有幸。”
风啼长疏一口气,铁青的脸有了颜色。
良人不在的三万年由他独自执了掌令,从不敢有一分懈怠,只为再见时奉上完好的掌令,没想到一等就是三万年。
两人席地而坐,各自袒露心迹,许久没有如此畅快的心境。
亭相提及天道,望月的眼比月色还要凉漠。
风啼道:“天命当真无解?”
亭相笑了笑。
“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