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梦歪斜着脑袋盯着良人。
“师兄你急什么,狐狸死不了。倒是她边上的这个有点悬,伤的还不轻。长得挺好,死了也怪可惜。”
太乙面无表情,这裘梦痴狂驻颜之术已无可救药。
“他要是死了不止是可惜,还有可恨。”
囚梦离得更近了些,指着良人道:“我怎么瞧着有些眼熟,谁呀他。”
太乙:“鸟族掌令半山良人。”
囚梦惊吓大叫。
“凤袭之子小良子,我侄儿…”
太乙:“……”
囚梦惊旎之下将良人翻了好几圈。
一顿操作看得太乙目瞪口呆,还真是不避嫌。
“小良子、小良子……我的天!
谁伤的他啊?”
太乙瘪嘴道:“狼王烈龙。”
囚梦一惊一乍。
“怎么他还能伤了小良子?一个肥头大耳的老狼。下次见到他,我就把他的尾巴给扯下来。”
温岚已挣脱梦境,渐有苏醒,太乙忙将囚梦打断。
“得了得了,还有她。”
囚梦拉不下松青万年红的面儿,只得将采桑宁一并救了。
“这丫头仙骨精奇不在你我之下,因元神缺失而不得成神,内丹填满之时便能元神归位。”
太乙问:“元神何处?”
太乙是真的好奇。
温岚将六界翻了个底朝天,硬是没寻得采桑宁元神一丝踪迹,只得剖舍了元丹助她修炼。
囚梦随口说:“自是随她母亲乱葬于无极深渊,血胎成形有此造化已是登峰至极。待她能元神归位,你我都要靠边站。”
热闹瞧完。
囚梦一心惦记着松青万年红,心思早飞到太虚幻境了,根本不知自己无意说的话触动了旁人。
说着无意,听着留心。
温岚缓缓站起来朝囚梦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与太乙相视一眼,二人茅塞顿开。
囚梦出手,必能回生。
云海处,温岚竭尽心力寸步不离,采桑宁终于有了苏醒之色。
“鵷雏……”
采桑宁不得清醒,夜夜梦中呼唤良人。
囚梦救人,必是在救治之人上留下蝶引梦,伤势越重引梦更深,直至伤愈囚梦自散。
处于蝶引梦之中的采桑宁眼前全是鵷雏染血的羽毛。
一根一根从血肉上剥落直至化为血水。
她拼命去抓却是一颗束灵满腔怨恨的头颅,吓得掉入万丈深渊。
白雾茫茫,采桑宁已被各种切换的梦境折腾的筋疲力尽。
梦境中的呼唤她声音再次响起。
“血红狐……”
采桑宁不得不疲惫的睁开双眼。
果然又与刚才的场景不同了,只见白雾一下变成黑色。
一道玄色在黑雾中穿梭,好像要带她去什么地方,而自己的腿怎么也迈不出去。
黑雾越来越浓,采桑宁拖着沉重的双腿在黑雾里摩梭。
又起一阵妖风,迷得她实在睁不开眼,快要看不见那只血红狐。
“你在哪?我找不见你!”
采桑宁拨开一层又一层的黑雾。
血红狐也离自己越来越远。
血红狐回头望着她:“跟着它来!”
采桑宁听到这最后一句话,便再也看不见它。
黑雾里的空气突然湿润,稀里哗啦的流水声传来。
雾水里漂漂荡荡不见源头,双腿驻在流水下不得动弹直至冰冷漫过口鼻。
在水下她又瞧见了鵷雏。
巨长的剑弩插在鵷雏胸前将水染成黑红。
“鵷雏……鵷雏……”
惊恐失声的采桑宁眼睁睁看着他神魂消弭。
顿时吓得嚎啕大叫倒灌几口污水。
温岚推门而入。
施法封住她的心脉,又助她凝神才渐渐安静下来。
温岚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珠,见她消沉囚梦的梦境不得自破,心中自责不已。
息云殿,这日萤九送来汤药。
见温岚还守在一旁,神情凝重也不敢多言,喂完汤药后,温岚才离去。
萤九给采桑宁擦洗一番,趴在床头看着她发呆。
“这么多年你到底去哪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真是狠心啊你。三万年回来一趟,就是这个样子。让我们如何是好……”萤九忍不住落泪。
自采桑宁走后,一个偌大的云海处仿佛失去了生机。
自己每日眼巴巴的盼着她能回来,云六云七也跟打了霜的茄子似的。日日无精打采,就连其他峰不喜欢狐狸的弟子都曾来关心打探过。
“一个月了,你还不醒,镜花水月都乱套了。与你一同回来的半山掌令神灵惧散,太乙座下将他带进秘镜中重塑神灵。都这些时日了也不见出关,大家都好担心你们……”
萤九吧嗒吧嗒的眼泪滴落在采桑宁额头上,长出一朵朵小花。
采桑宁面色一下红润起来,睡梦中的神情也不再扭曲。
温岚站在屏风边有些惊讶,囚梦并未斩草除根。
这萤九乃是鸳尾,可解梦魇。
“再继续跟她说话,把泪滴在她身上。”
萤九吓了一跳:“老祖你这是……”
一旁的云三说道:“你照做就是了。”
萤九好奇的拨动小花突然笑了。
只知自己是个头长小草的鸟,自小就被丢弃,幸被温岚捡回,原来自己竟是一株药糜。
连着几日,萤九趴在采桑宁脑袋上方哭天抹泪。
将她不在的三万年里的趣事说给她听,每每提及狐狸,萤九的泪就停不下来。
采桑宁在梦里都要被水淹死了,尾巴游断也没见上岸的地儿,扑腾扑腾大喊救命。
温岚上前搭在她脉上。
“阿宁!”
采桑宁终于被人拉上了岸,喘息着睁开眼。
入眼便是身心惧疲的温岚,身旁萤九正抓着她的手,无比激动。
云九激动得抓着她的胳膊大喊:“桑宁、桑宁。”
采桑宁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以为是做梦。
闭了眼再睁开,他们还在,继而心安。
看着温岚担忧的神情又歉疚心痛,仿佛觉得自己从未离开过镜花水月,只是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
这个噩梦太久,采桑宁陷在深渊之中无法脱身,折磨着她精疲力尽。
温岚知晓她意,紧锁的眉头越发浓厚,见她面色恍惚,为她施法聚集灵识。
采桑宁吐出一口污血,才用尽力气哭出来。
“是我害了半山良人,是我杀了束灵……”
混沌不清的哭诉、害怕、愧乏融合一起击碎采桑宁的防线。
三万年前的一次任意妄为造就了她几万年的困顿,却在她心中冉起希望时又给了她重重一击。
“是我害了他,我以为我能行……
鵷雏死了,鸟族的掌令死了。那她还有什么脸面活着出现在镜花水月。
温岚惊嚇。
这三万年她的处境远比他想的还要艰难。
只是没想到她能这么快出衡山,自己倒是空计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