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桑宁摆摆头又板着手指数日子,显得急不可耐。
一下抱怨良人不该伤重,一下又抱怨马车太慢,一路上喋喋不休地发牢骚。
“一个月,我还要在这马车里颠一个月,我的骨头现在就快散架了,以我的速度七日就能到云中山,为什么要在马车里受罪,我累了,我要休息,我要下车。”
良人被马车折腾不轻,狭小的空间也是憋屈。
此时采桑宁发作不停,闹得他心神俱疲,还得好言哄着。
“阁下别急,我们才走了三日,马车停下来就更会耽误时程,且现在正处于荒郊,没有歇息的地方。”
采桑宁急道:“是三天三夜,马都要跑死了。”
马车又一阵颠簸。
采桑宁更加不耐烦,冲着马车外大喊:“马夫,停车、停车。”
随着马蹄停下,马车终于平静下来了,采桑宁迫不及待的掀开帘子跳了下去。
马夫吓了一跳,忙回头看着马车里的人。
良人叹了口气。
“找个空旷的地方松松马蹄,天亮再出发。”
马夫牵着两匹马走了,良人看了看车外的身影说道:“阁下受累了,今晚我们就在此过一夜。”
闻言,采桑宁在马车附近设下迷魂阵,头也不回的消失了。
良人终于得到清静,靠在一堆包裹上沉沉入睡。
次日天亮,采桑宁修整一夜状态似乎好一点,随着颠簸数日才到达九江边界。
此时采桑宁的忍耐也到了极限,马车内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正当她要跳出马车时才听到马夫的声音
马夫道:“两位仙长,前面就要进九江了,此处有一茶庄,我们先下来歇歇脚,我把马牵去刷刷喂些草食,再进城如何。”
采桑宁嗖的一下伸出头吓得马夫惊呼一声:“仙长莫要激动,我还没停好车,惊了马匹可不好。”
采桑宁暗搓搓的将脑袋又缩了回去,对上良人比哭还难的笑脸,又叫起苦来:“车轮子到底没有自己的腿跑的畅快,我可真辛苦,也不知道跑这一趟值不值得哟!”
良人半眯着眼扫去,心领意会:“藏宝阁我很少去,有一次去取东西路过,瞥过一眼,门口有一株天门冬极是罕见,古籍记载凡人食之可登仙,还记得一株东方神草,女子食之可保长生不老,至于藏宝阁里面有什么,我的确无从得知。”
采桑宁表面绷着,心里早已乐开了花,要知道云深处的宝物都是鸟族历代流传下来的,定不会逊于云霄处,这样一想,颠簸马车一趟也算不亏。
茶庄外,车夫停好马车,解开缰绳便牵着马离开。
二人在茶庄落座,良人递给她茶水,说道:“这个地方有点不对劲,几乎没人。”
采桑宁四处观望,发现此地十分寂静,只有三两行人行色匆匆,也别无其他异常。
“你不要疑神疑鬼,也许九江就是个小地方,跟琅琊城比不得。”
良人语气变得沉静。
“九江处于西南通衢大道交汇处,是个极大的商贸交易点,四季各方诸商都会聚集在此买卖流通各地产物,过往的车辆水泄不通,如今人间年关将近,应是最热闹的时节,怎会这样清冷萧条。”
采桑宁这才反应过来,良人说的不对劲是什么,连忙让马夫前去打探一番。
马夫很快回来说道:“路过的人只说让我们快些找个地方落脚,别的倒没有了。
奇怪的是茶庄只有一位瞎眼老头,我上前询问才得知,九江城在六年前横遭变故,一下死了好多人,之后每到年尾时节时就会有人突然暴毙,最近两年已没有商贩敢往来九江买卖货物,所以这附近的人也都很少在这个时候出来走动,他叫我们赶紧离开,不然让我们无人收尸。”
“哦,”采桑宁笑道,“指不定是那老头哄骗你一个外来的。”
瞎眼老头突然出现茶庄门口盯着三人说道:“看公子道士打扮,想是有技傍身,若不怕死也就可以不听老夫的劝告,自己入九江城试试便知真假。”
采桑宁道:“你为何还在此,不怕死吗?”
鬼怪妖神之色在人间总是特别玄幻,采桑宁才不怕,是神是鬼,打一架就知道了。
瞎眼老头弓着腰,歪脖瞟了一眼相貌平陋的采桑宁,没有再说话。
诡异的笑容让在座的人浑身不自在。
采桑宁最讨厌这种故弄玄虚不求实事的人,只当他是个孤陋的疯老头。
他们离去时传来瞎眼老头的声音。
“时出三九天,节至岁将满……”
良人回头便看见瞎眼老头表情阴森的隐身黑处,似一团淤泥中漩涡,隐蔽危险。
良人眼眸更加深沉,眼见天色渐暗。
三人加快脚步进了城,如那瞎眼老头所说街道上空无一人,两旁商铺亭楼都紧闭门窗。
马夫牵着马在前面走嘀咕着:“这才什么时辰,都不做生意了!”
九江城内,一阵凉风袭来。
马夫打着哆嗦裹了裹衣物,看到前边有家客栈急忙上去敲门,敲了许久也未见有人开门,无奈又往前找了几家,同样是没人回应。
马夫只得寻求良人,良人下了马车四处环顾,街道虽是无人,街旁的铺子摊位却整洁有序,想是经常打理,刚才经过几家酒楼时也闻到饭香,可见是有人。
砰咚一声,良人寻声望去,只见采桑宁站在一处客栈门前把门给踹开了。
采桑宁回头对着良人得意一笑,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哎呦喂,你…你们这是要害死我一家呀!”
一个中年男子哆哆嗦嗦的下楼,见他们已经进来,其中一人模样看着又是不好惹的,一边抱怨一边把门关紧,又搬来桌子抵住。
马夫立马上前质问。
“你一个做酒家生意的,有客人来了,为何不开门,叫我拍了许久门。”
店家忙赔笑,扯着马夫嘘声好说:“小兄弟你有所不知,我们这九江城内近年来有个习俗,就是过了酉时便收摊关门,大家都会闭门不出的。”
马夫一听更不乐意了,急冲冲揪住他,骂道:“这是什么怪习俗,我走过大江南北从未听过,再说我今年开春还来过九江,并无你所说的酉时闭门谢客,你说慌。”
店家拱着手慌忙向三人解释:“哎哎……哎,小兄弟,别生气,我怎敢胡说,这酉时闭门不出的习俗,只在每年大雪来临之际才会出现,你开春来时已经过了时节,大家都已恢复正常的日子。”
马夫狐疑的望向良人。
“仙长,这人魔怔了怎么办。”
良人环顾客栈,里面确有烟火气息,示意不必计较,马夫这才放开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