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立马变了脸色,辗转侧过脸很快又恢复镇静。
采桑宁并未发现良人异样,但也察觉出气氛中的凝固,担心露了样,胡乱扯了个名号打发他的戒虑。
琅琊城,采桑宁连着数日都会探视良人,顺道冷言热嘲几句。
好在他修为尚高,此次冰火之伤只损耗了仙体,只是之前遗留体内余毒未了,需一段时间自愈。
采桑宁没有多问将重心放在医治白狐上,还好自己习得不凡医术,否则实难让白狐起死回生,加上寒露每日悉心照料,霜降虽不足以维持人形,却已无碍。
这日采桑宁来给她换药,恰逢寒露不在,唯留白狐在房内。
清醒过来的白狐一见她就全身炸毛在房内上蹿下跳,崩得伤口裂开从房顶掉下来,落入推门而入的寒露怀中,浑身抖个不停。
采桑宁走过去提起她的尾巴,顿时吓得白狐四肢乱蹬,吱吱咪咪的叫十分凄惨。
“恢复倒挺快,看来我的医术又大涨了,今儿开始就不用换药了。”
寒露轻轻抚摸着白狐安抚它,听到采桑宁的话激动跪下。
“多谢狐仙娘娘救命之恩,寒露无以回报,若他日狐仙有难,寒露定当万死不辞!”
采桑宁被吓一跳。
“你…你咒我呢!”
“狐仙不计前嫌,放过我们姐妹二人,我说出的话绝对不会收回。”
寒露跪在地上信誓旦旦,好似发誓一般严谨。
“你要不要下这般狠的毒誓呀!我都怕我哪天真有个闪失,找不到你可怎么办。”
寒露道:“寒露若有食言,愿受雷霆天劫,永不得好死。”
采桑宁慌忙摆摆手。
“我福大命大,天神保佑,无灾无难,你们盼我点好行不行,动不动发誓怪吓人的。”
寒露被她逗笑,掩面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采桑宁这才定眼瞧过去,发现寒露竟也是个大美人,柳眉杏眼,秀似幽兰,一点也不逊她那妖孽妹妹,平时虽是清冷眉目,可这一笑也是万般娇媚迷人。
暗想难怪世人都说狐狸精,这个个都生的花容月貌,美若天仙,总是叫人嫉妒了去,才换来的骂名。
采桑宁笑笑:“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
听闻此言,寒露一下恢复清冷的神情,眼神飘零的落在白狐身上片刻。
“幽天峡道是回不去了,此次任务失败我们又许久未现身,怕是被他们看出异样,降儿还小,我本不想带她走上这条路,可却不得不走,如今降儿险些丧命,我也难以自保,如不是你手下留情,我们姐妹早已是刀下亡魂,这半月我也想明白了,与其为虎作孽求得自保,不如奋起反抗争取属于我们自己的生活。”
此时采桑宁内心深处波澜起伏,眼前的女人目光深藏坚韧,挺立不拔的芊躯为白狐遮下阴影,感慨她们的遭遇又不禁有几分欣赏寒露处事,遇事从容不破,是难得的将才。
采桑宁回想起十四独说过的话,万年前大战过后,狐族元气大伤,内忧外患自顾不暇,更何况她们这些深山野狐更是无人庇护,就连林中野兽都敢随意欺负,不少隐居在深山幽谷的族人都被驱赶杀害,四处迁徙。
在外活下来的部落,都是分散潜入人间隐于市井之中,苟且偷生,还有像寒露两姐妹这样无父无母孤苦无依的只得投靠强者羽翼之下为他们卖命,才求得一时的安稳与尊严。
寒露看了一眼采桑宁,低头摸着白狐。
“待降儿再休养几日,我打算带她回东边的西陵山中继续潜心修炼,凭我如今的修为在西陵已不再惧怕林中小妖,密林深处更有旁人进不得的地方,即使幽天峡道的人追来,我们也不至于束手就擒,任人宰割。”
采桑宁眨巴眨巴眼睛,得知寒露自有安排,心里更是欢喜,既不愿她们受制于人,也不愿她们助纣杀孽,如今能回自己熟悉之地好好修炼,已是最好的安排。
采桑宁拿出一把小弯刀递过去。
“这把弯刀是我亲手所著,此番送予你们姐妹,若日后有何难处,可凭此物前去秦岭神山得到庇护。”
寒露猛然抬起头:“秦岭神山,你从衡山来,你是天神逖狐的遗孤,衡山未来的女帝。”
采桑宁笑了笑,十四独这些年还真是不闲着,衡山女帝,听着还挺霸气。
“别紧张,我没有其他的意思,西陵是个好地方,我只是担忧你们受制幽天许久,会受到伤害。”
寒露心头一荡,颤抖着接过弯刀,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这么多年来她独自带着霜降辗转各地,却也只能靠手中的力量才能获得尊重,留在幽天有了歇身之所。
寒露望着手中的弯刀,内心感慨万千,眼前的人贵为衡山帝姬,不计前嫌搭救她们,甚至还为她们想到以后的庇护,丝毫没有女帝的姿态,顿时模糊了双眼,一行清泪落在熟睡中白狐身上。
临别之日很快来临,寒露为避免耽误计划决定尽快离开琅琊,抱着一干金银前来与采桑宁辞别,却撞见她化成面具人的模样与前脚刚到的良人调侃,三人面面相觑。
最先反应过来的采桑宁,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叫寒露站在门口不知进退。
显然寒露的出现也让良人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这两姐妹竟还活着,明显与自己救命恩人有着不浅的关系,而且现在还不能动她们。
此时采桑宁怕是在桌上最自在的一个,直接无视掉良人眼中丢过的质疑,抚摸着寒露怀中惊惧的白狐。
“都是辞别的,那就坐一块说吧!”
寒露忐忑不安的踏入房间,左手不停地薅着霜降的毛发让自己镇定下来。
“仙长,我们今日就离开琅琊了,这些金银或许对你有些用处。”
采桑宁拿起一锭白银。
“怪重的,我不喜欢。”
寒露小声说:“金银在人间是个好东西。”
“那就放下吧!”
对面半山良人的杀意渐被采桑宁碾压,化作一腔青烟破窗而出。
采桑宁回过头冲寒露笑笑:“别理他,一个傲慢无礼的鸟。”
惊魂未定的寒露反应过来时已不见良人踪影,一脸后怕。
“他好像以为我们被帝姬杀了,他很生气。”
好问题总是让人头疼的,采桑宁望了一眼窗外,不知从何说起。
“说来话长,便不说与你听了。”
寒露心思细腻,忍不住问道:“帝姬与鸟族掌令是旧识。”
采桑宁没有隐瞒。
“我曾在鸟族做过几万年走兽,之后才回的衡山,他于我不光是旧识,更是鞭策我的人。”
寒露有些意外,她没想到采桑宁会对她这样直言坦白。
“帝姬,寒露并无他意,只是希望帝姬不要被男人迷惑了眼睛,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采桑宁一口水喷出,呛着声音说:“男……男人,你想到哪里去了,在我眼里世间万物都只分有两条腿的跟四条腿的,我们是地上跑的,他是天上飞的,不搭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