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道:“我们确实不够强,落到你手上,我们认命。”
“你倒是挺有骨气,死到临头竟没有一丝惧怕。”
采桑宁觉得她身上有股子傲气,很是欣赏。
寒露不再言语,试图用眼神安慰受到惊吓的霜降。
采桑宁居高临下俯瞰二人,血红的眼睛彷佛要滴出血来。
“是谁派你们来劫杀鸟族掌令?”
霜降全然没了之前那般嚣张,捂着伤口在地上后移,颤道:“什么鸟族掌令,我不知道,是他先动手的。”
采桑宁猛得抽去一巴掌。
“再不好好说话,信不信我撕烂的嘴。”
霜降捂着脸呜咽:“没……没说谎,我们是幽天两只小兽,贪念人间烟火,便在这凡尘中四处游走,今日只是见那公子实在俊俏,才不免动了祸心。”
采桑宁又甩过去两嘴巴,一把捏住她下颚贴在弯刀上吓唬。
“敢劫杀鸟族掌令可不要谦虚,不想说实话,这脸蛋那还真是可惜了。”
突来的几耳光扇得霜降半张脸肿了老高,吓得嘴角的鲜血与泪水混合在一起,下颚痛得她说不说出话来,只得哭哭唧唧的求饶:“别……别杀我。”
寒露一动不动,脸色苍白的盯着采桑宁,不忍霜降受此凌辱。
“要杀便杀,何必如此对待。”
采桑宁眯着双眼,突然笑了。
“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日在大荒唤出狼妖的吹笛人,如今又在此处劫杀鸟族掌令,胆子可真大,你们跟那头巨狼是一伙的。”
见她竟认出自己,而且思路清晰挑出她们这次的行动,寒露无话可说,闭上眼睛准备受死,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采桑宁沉下眼。
“可真是个硬骨头。”
采桑宁丢开霜降,转动着手中弯刀向寒露走去。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也不管你们要做什么,但你们既招惹鸟族,就不要怪我了。”
荼瑶出鞘,修复后的荼瑶形态发生了巨大变化,流动的软刃刺向寒露。
“姐姐,不要……”
一声尖叫嘎然而止。
采桑宁惊愣住,没想到是霜降扑上前替寒露挡了荼瑶。
“姐姐……”
霜降只喊出一声,便倒向一旁。
悲痛来的过快,寒露刚睁开眼便目睹霜降被杀,顿时扑过去泣血哭喊:“降儿……降儿……”
此时的局面让采桑宁有些意外,眼中的血色慢慢散去,看着寒露悲愤痛哭,心里蔓延出恻隐之心,手中的荼瑶似乎受她心境波动竟恢复原态隐于腰间,只得罢了。
采桑宁正欲离去,却见那霜降化成一只红狐,一把推开寒露给白狐疗伤,连喂好几颗金丹护它心脉。
寒露冲上去大叫:“你……你在干什么?”
采桑宁低吼:“闭嘴,不想她死就给我安静点。”
寒露跌坐在地看着采桑宁源源不断的灵力注入白狐体内,心都提在嗓子眼不敢发出半丝声响。
直至白狐有了微弱的呼吸,采桑宁才吁出一口气。
“得亏是遇见我,在荼瑶刀下才能捡回一条命。”
寒露惊恐不已:“你对降儿做了什么,她死了对吗?”
“死不了!”
寒露一脸茫然若失,接过采桑宁怀中的白狐,又惊又喜。
“你杀了她,为何又要救她?”
忽然一只将近两米的玄狐立在黑夜,玄红的毛发随风飘动,像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周身散发出惊人的力量,身后的六条大尾巴昭示着她不凡的身份。
寒露惊诧万分,面上的表情从彷徨失措再到惊喜怜悯,一刻不得停歇,后匍匐在地低语:“狐仙娘娘……”
四人都受了伤,采桑宁只得先带他们回到琅琊城中休养。
琅琊城,窗外下起细雨,采桑宁在屋子里布下结界,将门轻轻掩上。
采桑宁走至榻前:“说吧!你们是谁?为什么劫杀鸟族掌令?”
寒露抱着白狐缩在榻前瑟瑟发抖,半响才开口。
“我们原本是西陵山上的狐狸,家园被毁,我带着降儿投靠幽天峡道,为他们办事,此次接到任务我们才知要抓的人是鸟族掌令。”
采桑宁瞥了一眼屋子里。
“这么说他身上的伤都是你们伤的?”
寒露立即抬头,说道:“不……不全是,我们在人间跟了他一年,一直无从下手,直到他在琅琊落单,我们才动手。”
采桑宁一把掀了桌上茶盏。她不相信寒露所说。
良人身上明明被下了禁制,只余半身法力,且一直带伤。
寒露咬着嘴唇不敢看她。
“接到任务时我就疑惑过,直到我们得手,我才发现他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厉害,甚至有些弱,我们略施小计就将他拿下。
我确实很意外,要知道刑狰与鹿阳他们此前行刺多次,都未能将擒获,他身上的重伤也并不是我们所为。”
采桑宁泄了气。
三万年的怨怼一下无处使了,一代鸟族掌令怎么沦落到这般田地,让些无名小妖欺负着。
“琅琊除了你们,还有哪些人盯着他?”
寒露始终低着头。
“我不清楚,他好像再追一个小妖兽,我们从妖界一直跟他到人间,他身边跟了两个人,我们很少现身,但到了琅琊他便停下了,身边的两个人也不在了,之后你就都知道了。”
采桑宁抿着嘴,心很乱。
“派你们来的人是什么目的?”
寒露这才看了一眼她,冷笑:“幽天峡道要杀谁还需要什么理由,百门仙家死几个人太容易了,何况还是六界有名望的大仙,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在六界四处游荡,谁不想染染他的血。”
采桑宁无话可说,只觉得寒露说的对。
鸟族掌令不在鸟族老实呆着,带着伤还六界晃荡,差点被人嘎了,真是活该,她真该迟些日子再下衡山。
采桑宁回到屋子里,望着床上躺着的良人不禁失笑,三万年未见,重逢竟是这样的光景。
一阵凉风习习,采桑宁收回思绪发现良人已醒,快速掩盖情绪。
“可还动得?”
良人寻声望去,只见昨晚的面具人安然无恙,显然是自己昨晚出现幻觉莽撞了,拖着半死不活的仙体去挡流音暗电下的冰火,叫别人看了笑话。
“良人昨日冒犯,还请阁见谅!”
面具下的采桑宁努努嘴。
“虽然你有些不自量力,但我很感动,没有白白搭救。”
“阁下不顾自身安危相救,良人很是感激,现下又得阁下医治,在下实在不好意思。”
“怎会不好意思,若不是鸟族掌令舍身,我可不得剥一层皮。”
“是我唐突了,让阁下费力不少。”良人涨红了脸,后背灼痛犹在。
采桑宁戏道:“不唐突不唐突,掉一层皮很疼的,我最怕疼了,只是你的身板盛接了冰火寒降不光掉了一层皮,还皮开肉绽。”
良人苦笑:“与阁下搭救之恩想必,掉一层皮不值一提。
采桑宁白眼翻出天际,暗骂,掉一层皮是小事,费了她一瓶龙鳞无骨粉可让她心疼了。
收集了一万年才有的一瓶,平时自己都不舍得用,这下全给他涂上了,心肝都疼。
当年在衡山他以鸟族掌令之命迫使她不得回镜花水月。
三万年来她无一日不回想他曾说过的话,威胁、震慑、嘲笑、无礼可一个都没少,幻想着总有一日也会扼住良人的脖颈让他仰望自己。
此情此景竟来的这样快倒叫她兴奋不起来,远比不上躲过烈龙的追击时的雀跃。
良人坐起来:“阁下修行哪方仙境?”
采桑宁脱口而出:“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