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中地,烈龙难掩惊骇之色,回头瞥了一眼愣住的烈炎,转而归于平静。
“我狼族的事不劳你费心,管好那只妖狐,下次可没这么幸运。”
“她若再来,你还能挡得住。”
独放下狠话消失在北河。
烈龙再转身时便看到浑身风雪覆盖的烈炎还跪在原地,丢了一只眼的狼狈模样让他心生厌弃,本就怒火难消此时更加控制不住的一脚踹去。
“没用的东西,连狼毫都让人夺了去。”
烈炎一言不发十分熟练的爬回原地,烈龙抬掌间看见他暴露在外的焦痕。
焦痕连接处的青枝红花互相缠绕盛开,冲击他的双眼,眼中的火焰化成绵柔的手掌轻轻拍打在烈炎头上。
从未感受过如此温情的时刻,直到烈龙离去好久。
烈炎才如梦惊醒回过身,那个坐在金辇上至高无上的人刚才对自己做了怎样的事。
从记事起与束灵的区别对待,到儿时他眼中的哀默,再到长大后的狠厉与厌弃。
直到今日烈炎才知道这一切都来自于他的母亲十六离公主。
烈龙得到她又失去她,由爱生恨将怨气全部转移到她的独子身上,而极像离公主的束灵却得到了烈龙肆无忌惮的宠爱。
烈炎至今都记得烈龙在大殿外看见死去的束灵时掺杂悲寂的笑意,而看到面目全非的头颅时却不再多看一眼。
金撵号角已经远去。
烈炎扯掉铁皮面具躺在雪中生吞一口苦涩的血水,任由风雪将自己淹没。
回到衡山的采桑宁被十四独丢进地洞。
无人再敢来为帝姬求情,卸下伪装的十四独将她绑了半月才喂了口水。
“温岚似乎没有教过你什么是死亡!”
半月没有开口的采桑宁终于抬起脑袋。
一眼认出那日北河边界救她的身影,扯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估计是不知道的。”
十四独露出一副看破浮华的样子,忿道:“我看也是,连自己都没活明白的人如何教你保命。”
知道十四独在影射温岚,采桑宁心生不悦,即使他不久前救了自己。
“轮不到你说他,阁下不也躲在衡山苟延残喘,你到底是谁?”
见她十分护着温岚,独不再细究轻哼一句:“本事不大,脾气不小,今日被那烈龙追着跑不见你这么嚣张。”
采桑宁知晓独没有恶意,虽是看着与温岚差不多年纪了,却也是不满他装着老族长的样子诓骗她许久。
“谁啊你,在衡山装神弄鬼,有何企图。”
“伶牙俐齿,虽不敌逖狐半分,与云萝公主却似几分。”
此人突然提起自己父母倒让采桑宁多看了十四独几眼,可这人相貌实在不如温岚半分,简直让她没眼看。
采桑宁大叫:“你到底是谁?”
十四独回:“逖狐神尊座下将领,十四独。”
话音刚落,“啧啧”两声传来。
十四独就见采桑宁半死不活的目光,满面的鄙夷之色,忙掩饰尴尬起身整肃一番。
听着十四独潦草交待了他与自己父母的宿缘,天知道采桑宁此时想要一刻的失明。
敢情这三千年正经八百的老族长与眼前这人是精神分裂。
采桑宁问:“那没人知道你还活着?”
十四独回:“现在知道了。”
采桑宁松了松酸麻的身子,又问:“大家都不知道你的真面目?”
十四独回:“你知道了。”
采桑宁惊疑不定:“衡山上到底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十四独笑笑:“帝姬想知道什么?”
洞内突然危敛,采桑宁暗吸一口气。
不明此人故作神秘的姿态是何意,是仗着他此时在衡山无人能敌还是在试探她。
采桑宁摸不透独的心思,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却也不能露怯一分。
“帝里不必对我有敌意,当年隐藏身份也是为了不受外界纷扰,我曾受你父亲赏识,多次委以重任,此番恩情如同再造,天厥大战后,我躲在衡山不问世事,本以为就老死在衡山,现在帝姬回来了,狐族事宜也该给你一个交代。”
采桑宁咽了咽口水说:“既是父亲座下的也是长辈,阿宁自是事事都听从您的。”
十四独笑了笑:“帝姬不必拘着我的身份,人前我还是老族长的样子,只是有一事帝姬必须听。”
采桑宁抬头看着他:“何事?”
十四独沉声说道:“没有我的允许,莫要再踏北界,能离开你时候,我自然会放你走,我答应过鸟族掌令。”
采桑宁料到他会提这件事,但提起良人,不免让她心有不快,可最终还是点了头。
采桑宁的小心思十四独自然明了,只怕她从此会介忌他的身份不再信任,再走出地洞时已是老族长的模样。
这副皮囊十四独还是喜欢得紧,不自觉放慢脚步。
二人达成共识,独继续做这衡山的老族长。
采桑宁从此不得再提,而她能闯下衡山时十四独不能再阻拦。
时过境迁,采桑宁不休不止的挑战十四独设置的战地。
来方每次出山回来,采桑宁在衡山的日子也更加难捱,想要离开衡山的念头越发强烈。
在她成功突破十四独的最后一道领地后,终于如愿以偿再踏北河。
有了十四独的指点,北界于采桑宁已如雪中之悍,能在驻扎的狼帐穿梭不被察觉就将领斩杀,破了烈龙亲自在北河设下的防线,甚至波及至雪晶空山。
连着数次的头颅送到空山王殿内,烈龙也从第一次的惊讶到现在看到头颅的切口的震怒。
烈龙将装有头颅的盒子摔下去。
“狼族要你们有什么用,一个狐妖都抓不住,还被人切了头颅送到空山王殿,是不是下次就让她踏破雪晶空山。”
“孩儿无用,不能替父王解忧,请父王责罚。”
王殿下烈炎跪在地上将狰狞的头颅高举。
面对高高在上的狼王全然没了半分父子情悦。
空气间交错的气息让刚才还躁杂的大殿凝固斐然。
无人再敢吱言半句。
终是烈龙松了拳头回了雪晶宫,雪晶宫内伏了一地侍女,各个颤抖不止。
烈龙瞧了一眼内殿,不动声色的清杀了她们。
一旁的妖奴骨馋眼冒绿光,突然闪现出一副丑陋真身趴在地上吸食。
“大王,怎叫妖奴踏进我的雪晶宫。”
内殿走出满头散发的妖艳女子,一脸嫌恶的歪倒在烈龙怀中轻咛怨声,惹得骨馋对她呲牙咧嘴。
烈龙却是笑意不浅搂着女子,一挥手指魔戒。
“骨馋,去雪晶宫外面。”
丑陋小兽在地上滚了几圈,才显现出少年模样蹿出雪晶空山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