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院内。
楚凤九正一针一线地绣着抹额。
芍药喜笑颜开道,“夫人要是见到小姐给她绣的抹额一定很高兴,只是小姐为何要放些药材在里面?”
“天气冷了,母亲本就体弱,这些药材可以凝神静气,也免得她头疼。”楚凤九淡淡回应。
恰好这时,门突然被人推开。
“二小姐,您不能进去,小姐正在休息……”
丫鬟急促的声音传来。
楚若云疾步走到了楚凤九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含泪道,“大姐姐,求你救救我姨娘!”
楚凤九分了心,纤细的指尖便被锐利的针刺得渗出了血珠。
她放下手中刺绣,纤长的睫毛微垂,掩藏住了莫测的眸光,“二妹妹这是作甚,事情不都已经查清楚了吗?”
“苏姨娘假孕,被贬为通房,乃是父亲的决定,我没有办法救她。”
略显冷淡的话夹杂了凛冽的寒意落入楚若云耳畔。
她惊惧不安之际,又倍感难堪,克制住想要发怒的冲动才声泪俱下道。
“大姐姐误会了,姨娘一事父亲已经查清楚了,云儿自然不会拿此事来为难大姐姐。”
“云儿今日前来,是想求大姐姐为姨娘看诊。”
“姨娘身边伺候的丫鬟说她自昨日起便病重不能起身,请了好几个大夫都束手无策。大姐姐医术高明,想来定是不会见死不救的,所以才前来求大姐姐出手。”
“哦,二妹凭什么以为我会出相救?”楚凤九险些被气笑。
一听这话,楚若云顿时急了,哭得越发楚楚动人,“大……大姐姐这话是何意?”
“难道大姐姐真要如此狠心,见死不救吗?”
“若是如此,只怕此事传入父亲耳朵中,对大姐姐声誉有毁!”
“二小姐你……”芍药当即就要替楚凤九打抱不平。
“二妹妹都这样说了,那我自当应下,为苏姨娘看诊。”
“多谢大姐姐。”楚若云喜不自胜道。
她在丫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那大姐姐便随妹妹去浮华院吧,正好一会儿父亲也要来。”
楚凤九眸中噙着清淡冷意,意味不明开口,“二妹妹可稍等片刻,我让人备好药箱。”
“那妹妹便在外等候大姐姐。”楚若云达成了目的,这便善解人意地带着人退了出去。
芍药急忙凑到楚凤九,悄声道,“小姐,二小姐此番举动只怕是不怀好意,您一定要去吗?”
楚凤九将布满了银针的针囊放好,“她将此事闹到了父亲面前,不就是想让我去吗,那我便跟去瞧瞧……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她与苏姨娘母女素有嫌隙。
若是苏姨娘真的病重,楚若云也不该千方百计要她去看诊。
除非苏姨娘的病有些蹊跷。
既然都闹到了她面前,她不去瞧瞧,岂不是浪费了楚若云的一番布置。
芍药见楚凤九自有打算也不好再阻拦,便乖乖地为她收拾起药箱来。
准备就绪后,楚凤九便与楚若云同去了浮华院。
可两人进了院内,楚若云却在房门口停下了脚步,“大姐姐,我在小厨房里给姨娘炖了一盅汤,你先进去,我把汤盛好就来。”
楚凤九黑色的瞳眸深不见底。
她双眸微凛,用探究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楚若云一番。
“好。”
楚若云无声地吐了口浊气,将提起来的心放了回去。
“那就有劳大姐姐了。”她微微颔首后,带着贴身丫鬟朝着小厨房走去。
楚凤九眼睑微垂,藏住了溢出来的冷意,抬手推开了房门。
她转过双面异色绣花的屏风,打起了垂地的纱帐后便一眼见到了躺在榻上,双目紧闭的苏姨娘。
苏姨娘脸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长发散落。
她只着了一身白色的寝衣,盖着一床绣了鸳鸯戏水图案的锦被。
楚凤九扫了眼她的神态,便已经柳眉紧蹙。
她疾步上前,将纤长的手指抵在了苏姨娘颈边的心脉上。
只一下,她便收了手。
苏姨娘的心脉已断。
她身体冰冷,面色有异,绝对不是活人。
想不到,楚若云竟这般狠毒,连她的母亲都不放过。
楚凤九不过瞬息功夫,便察觉了楚若云的意图,便对着芍药面色凝重道,“先离开这里。”
芍药脸色一变忙跟在楚凤九的身后,要往外走去。
不料她们还未走出内室,便正好撞见楚淮南与老夫人前来。
楚若云则乖乖巧巧地跟在他们身后。
她眸底闪过算计的精光,大姐姐,你为姨娘诊了脉吗,姨娘病情如何了?”
说话间,众人已经进了里屋。
楚凤九并不作答,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楚若云做戏。
而此刻她已经走到了榻前,弯腰轻声对苏姨娘,“姨娘,您快些起来啊,父亲跟祖母来看您了。”
似乎见苏姨娘并不动作,她有些惊愕,复又将声音拉得高了些,“姨娘,您怎么不说话……姨娘,姨娘!”
她唤了好几声,躺在榻上的苏姨娘却仍旧没有半点反应。
楚若云察觉到了不对,伸手探了探苏姨娘的鼻息露出了惊愕之色。
她好似有些不甘心,又摸了摸苏姨娘的脉搏,却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泪眼婆娑道,“没有鼻息,没有脉搏,姨娘这是……”
楚淮南忙拉过身后的方大夫,“去看看苏姨娘到底怎么了。”
方大夫心惊胆战地上前,在仔细查看过苏姨娘后,眸底却掠过了然之色。
想到楚若云的交代,他斟酌了许久才装出一副惊惧不安之状,战战兢兢开口,“相爷,苏姨娘已经去了。”
“怎么会!”
楚若云双眸泛红,“姨娘只是不舒服,我还请了大姐姐前来为姨娘看诊……”
她的话戛然而止,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瞪大了双眸,不可置信地望向楚凤九。
“大姐姐,莫不是你因为与姨娘有嫌隙,所以杀了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