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屋内气氛诡异。
李夫人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泪痕,抽抽噎噎道,“老夫人,李四是真的没良心,他与苏姨娘几乎抽空了铺子里的银钱,用吸来的血养活了赌坊。可他有点钱就开始胡作非为,还养了外室!”
“你这臭婆娘胡说什么,你想叫我死不成?”李四气得面容狰狞,咬牙质问。
李夫人吓得缩了缩脖子,想到李四那精心养着的女人,她又理直气壮道,“不是我想叫你死,是你先对不起我!”
“李四!”
老夫人沉怒的声音突然传来,“我知道你是苏姨娘的表亲,所以她安排你管理铺子,纵然这些年铺子多有亏空,相爷与我也未曾责怪过你。”
李四连忙恭敬垂首,“老夫人,您与相爷的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
嘭!
他话音刚落,额头就被迎面而来的瓷杯砸得头破血流。
老夫人脸一横,用那双猩红的眼眸瞪着他,“你所谓的没齿难忘,就是亏空相府银钱吗!”
“老夫人,奴才根本就没有做过这些事情,求您明见。都是这贱人胡说,她想害了奴才!”李四语气真挚无比。
苏姨娘一双美目中流露出了惊愕之色,“李夫人,即便有什么误会,你也不该这样诬陷李管事,你这不是害人吗?”
两人一唱一和,令李夫人恨意迸发。
她冷冷一笑,再次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册子,“原本我也不想把事情做绝了,这都是你们逼的。”
李夫人收回目光,躬身道,“老夫人,先前您看的,乃是他们做的假账。这是民妇趁着李四不注意,记下的他与苏姨娘所亏空的进项。”
李嬷嬷赶紧上前一步,将册子接了过来,呈到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把两本账簿同时打开,翻开对比。
李四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盯着李夫人,“你怎么敢!”
这个贱人,居然敢趁他不备,记下这些要他命的东西!
老夫人看到最后,手指发抖,脸色阴沉道,“原本该盈利的四间铺子,几乎年年亏损。华京南山下的那块地,租户交的银钱是越来越多,落进相府的,却是十不存一,好好好!”
三个字掷地有声的好字,如同催命符一般,惊得李四浑身一个哆嗦。
他张了张嘴,还未说话。
一旁的李夫人便抢过话道,“老夫人不知,一开始李四与苏姨娘怕您与相爷发觉,只会慢慢地挪银子,后来看您与相爷根本就没有留意,胃口便越来越大。”
一口气堵在老夫人的心口,令她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她死死攥住桌角,才支撑着身体没有倒下,咬牙问道,“苏姨娘,你可有话说?”
先前苏姨娘还在淮南面前哭闹,说相府银钱不足,要去动赵茹的嫁妆。
现在看来,哪里是银钱不足,分明是她贪心不够!
苏姨娘眸底狠光乍现,一张俏脸因为狠厉显得格外狰狞。
“老夫人明鉴,妾身也不知李四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抬起盈盈眼眸,失望质问,“李四,我念在你是我表亲的份上,让你进了相府。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亏我还为你说话,你竟真做下了这等事情。”
李四脑子里轰然炸开,浑身一僵,直愣愣看向苏姨娘。
苏姨娘这是打算将他推出去做替死鬼。
凭什么,明明是她吩咐要从中拿钱的。
钱也大部分都进了她的手里。
李四狰狞冷笑,“苏姨娘,可是你叫我……”
“闭嘴!”
苏姨娘厉声怒喝,原本软糯的声音显得又尖又利,“事到如今,你还敢胡乱攀诬不成!”
“苏姨娘,当真以为我是那当没有成算之人,你将我推出去,自己就能安然无恙了?”李四扭曲了一张脸,狠厉质问。
苏姨娘被他那眸底的怨毒灼得心头一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四自怀中拿出一本巴掌大小,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账簿。
“其实,我本不想把这个东西交出来,毕竟闹得鱼死网破,于你于我,都没有好处。”
“可惜,苏姨娘要赶尽杀绝,我也只能奉陪。”
他每说一句,都让苏姨娘心悸不已。
她眸底宛如淬了毒光,期期艾艾地哭诉,“李四,我这些年待你不薄,你自己亏空相府银钱不成,反而还要诬陷我吗?”
“苏姨娘,你还想推卸罪责。”李四嘲讽冷笑,径直拉开了那本账簿。
将上面所记全部展示在了众人面前。
“老夫人,这上面记载的,乃是奴才与苏姨娘之间的往来账目。其中我还孝敬了苏姨娘不少首饰珠宝,譬如她脖子上的八宝璎珞,手上的碧玉双响环。”
苏姨娘下意识拿起帕子来遮挡胸前璎珞,却不想露出了手腕上色泽透润的碧玉双响环。
她抬起头,正好落进了老夫人狠厉的目光中。
“老夫人,您别听他胡说,妾身,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定是他怀恨在心,觉得妾身无力救他,这才诬陷妾身!”
苏姨娘含泪喊冤。
李四也不欲被她冤枉,恶狠狠道,“我诬陷你,这些银钱大部分都落进了你手里,你也算冤枉?”
这个蠢人,竟然敢暗中做手脚,令她陷入了如此境地,当真该死!
苏姨娘克制住杀人的冲动,眸中泛起了泪花,“老夫人,您不要听这奴才胡说,妾身的确是冤枉的!”
就在此时,楚若云匆匆进了内室,柔声道,“祖母,姨娘向来心善,决计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的身后,是紧随而来的楚淮南与周姨娘母女。
一直冷眼旁观的楚凤九见到来人,眸底笑意更浓。
如今事实就摆在眼前。
她倒要看看,这个可以将自己夫人嫁妆占为己有的父亲,会怎么样对待亏空府中银两的爱妾。
这场戏是越来越精彩了。
“相爷,你救救妾身。妾身怎么会犯下这等大错呢,都是李四胡乱攀诬的。”苏姨娘伏在他脚边,一袭薄衫楚楚动人,那双盈盈美目泛着泪花。
楚淮南心生不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旋即对着上首位的老夫人道。
“母亲,此事定然是有误会,倩如她向来温厚,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人证物证俱在,你自己好好看看,也免得你认为是我诬陷了你的爱妾!”
老夫人抓起手边的账簿,啪一声扔到了楚淮南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