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几笔却犹如沉重的石头沉在温景年心底,以至于几日后随林夕外出都十分不自然,看着走在前面的林夕晃着手上的拨浪鼓,步子迈得说不出的悠闲,可他胸前藏着的信封却烫的厉害。
林夕对他的心思可半点没有察觉,她这次出来玩特意没有让翠杏跟着,那小姑娘对她过分谨慎,这不让吃那不让尝,说什么不健康,什么都拦着她,玩的一点都不爽快。
如今她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没有拘束,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比如现在她面前罗列的一排碗糕,半透明的米糕中间夹着花瓣,代表着不同的口味。
“老板,我要一个玫瑰花的,小年,你要哪一...”话没说完,回过头去却寻不见温景年的人影。
四下人群涌动,她左看右看,始终寻不到人,林夕一下子慌了神,刚刚还在她身后的人一转眼间便寻无踪迹。
她无措的在大街上寻找,一遍又一遍,慌乱的脚步凌乱了裙摆,她手忙脚乱间无意撞到行人,引起许多不满。
但她顾不上赔礼道歉,熙攘的人群晃乱双眼,伴随着嘈杂的人声让她头脑有些眩晕,时间仿佛过的很慢,慢到无限放大心里的不安。
胡同里的温景年静静地将一切看在眼里,多眼熟啊,五年前他也是这般在荒山上寻她,甚至更加狼狈,如今看她因为自己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升起一股难言的快意。
他想着这应该就是报仇解恨的快感,步子却不自觉迈得更快了些。
不一会儿,林夕在人群中找到了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她匆忙跑到他面前,一拳捶到他胸口上。
“你去哪了?我到处找你!”林夕喘着粗气愤愤地说,一双杏眼因生气被瞪圆,凶巴巴的却没有半点威慑力。
温景年表面一如既往地乖顺,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簪子,“让小姐担心了,是奴的错,只是刚看到这簪子很适合小姐,您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玉簪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流苏坠着的蓝色水晶格外亮眼,细碎的蓝色像揉碎的星星,蓝得浓烈又低沉,让林夕一眼就爱上。
她欣喜的接过,迫不及待地将簪子戴在头上,蓝色水晶垂在她白皙的颈侧,随着秋风微微摇曳。
“哇!这也太好看了,我很喜欢!!谢谢你!”
清脆的声音传来,温景年抬眸的瞬间,女孩灵动的笑容映在眼前,弯弯的嘴角边陷出小酒窝,眉眼含笑的注视着他,墨黑的瞳仁亮闪闪的,美得像春花般楚楚动人,让人挪不开眼。
温景年不自在的眨眨眼:“小姐喜欢便好。”
林夕很好哄,随手买的簪子便让她将刚刚的事抛之脑后,没有追问他到底去了哪里,去干了什么,上一秒还生气地捶他,下秒就乐呵呵的带上簪子。
实在是太省心,一点都不会给她旁边的这个叛徒找麻烦,甚至,就算温景年在她身边伪装一辈子,她可能都不会发现,不是因为她太蠢,只是因为太信任温景年,太信任了。
可偏偏这种反应和态度让温景年更加心烦,甚至认为这种心烦来自对她的怨恨,可事实与内心的矛盾却使心情更加复杂。
“诶,那谁,你等等!”一个熟悉的女人的声音传来。
温景年还没回想起来,便被声音的主人一把拽住了胳膊,他惊得瞪大双眼,竟然是王西菊。
虽然之前的事闹得并不愉快,可在路上远远看见他,王西菊还是急忙把人叫住。
只是想问问他的师父墨鹤仙医的事儿,之前仙医给的药她早就吃完了,效果极好,她乐得不行,正愁仙人难寻,谁想今日竟碰见了她徒弟。
先前林夕伪装时带着面纱,王西菊自然不知道自己要寻的冒牌仙医就是温景年旁边的女孩,只一味地向温景年询问。
听到王西菊口中的仙医,温景年不明所以,一脸茫然,林夕怕他露馅,赶紧捏了捏他手指,朝他偷偷使了眼色,他这才了然。
忍着心中的笑意,清了清嗓子道:“咳,我师父有其他的事,你需要的药,过段时间,我会差人送到您府上,您放心便是。”
都到这份上了,王西菊自然是连连道谢,也不管温景年的推脱,直接将一钱袋黄金塞给他,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林夕在旁边暗自佩服,富婆行事就是潇洒。
温景年看着她愣愣发呆的样子,把钱袋子扔到她怀里,抱臂站着,微微歪头瞧她,有些好笑的说道:“墨鹤仙医?”
“嘿嘿,正是在下。”林夕不好意思的咧嘴笑笑,便转身去数袋子里的金钱。
温景年默默盯着她的背影,心里发堵,她真的为他做了很多,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也许他知道,只是并不在意,或者故意不去在意。就像王西菊的事,如果不是今天碰见了,他或许永远茫无所知。
忍不住快步上前跟上那道倩影,跟在她背后,近的几乎两人衣物相贴时,他微微倾身,在她耳边轻声说:
“谢谢”
温景年说得真诚,可这轻微的声音和呼吸时洒在皮肤上痒痒的感觉,吓了林夕一跳,她条件反射得向后转头。
一瞬间,温景年的唇贴在了她的嘴角,两人僵在了原地。他近得能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温润的唇瓣感受她细腻的皮肤,如凝脂白玉。
可惜他没有感受太长时间,林夕最先反应过来,就马上躲开了。
两人相对却都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低着头,气氛却更加奇怪。
“是奴冒犯了小姐,请小姐责罚。”
“没...没事,不小心的,你不用放在心上,走啦”林夕摆摆手,不在意的说道。
林夕在自己原来的世界与男生接触并不多,也不热衷情爱之事,这样的接触确实吓了她一跳,但毕竟是不小心的巧合,用不着小题大做,也没必要扭捏。
她强装着自然,继续像平时一样漫不经心的闲逛,假装自己对刚才的事情毫不在意,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她也想当然的认为这样能让温景年更自在一点,不希望他因此有什么心理负担。
可温景年看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却似乎更加烦躁,他害怕他因为自己刚刚的唐突而反感厌弃,也更害怕她的漠然。
这种反应好像只有自己心动,只有自己因为背理的接触而慌乱,只有自己因她心乱如麻,可当事人根本毫不在意。
仿佛一切都是自己臆想的一场游戏,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人沉溺。
回到丞相府,便看见了在门口立着的翠杏,小姑娘皱着眉头,可怜巴巴望着林夕,看到她身边的温景年,眼神又变得幽怨,仿佛被争了宠的妃子。
林夕莫名心虚的把温景年拽到自己身后。
“小姐,老爷夫人急着找你,你快过去吧,出去也不带着奴婢,亏奴婢还帮你打掩护呢。”
“知道啦,我没找到你,下次一定带你,翠杏最好啦。”林夕拉着翠杏的手讨好得哄道。
两个姑娘像姐妹一样亲密,美好的画面让跟在后面的温景年都忍不住羡慕,走进厅堂,丞相夫妇正襟危坐,气氛有些严肃。温景年低下头候在不起眼的角落。
“爹,娘,你们找我什么事呀?”
林母最先开口:“是太后她老人家给你说了门亲事,对方是许家的长子许彦。”
听到亲事两个字,角落里温景年忽然抬眸,眉头下意识紧锁,林夕也一脸震惊:“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