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妈妈将自己知道的,都说给了沈夫人听。
沈夫人听后,眉头直皱,“姩姩怎会提及他?”
李妈妈思后回道,“许是在外头知晓的,这瞧见了,就问上一句。”
知晓沈夫人顾虑得多,这心里头也是不放心,她解释道。
沈夫人微微颔首,拿过那本被沈知书扔在桌上的名册翻看,翻了几页后道,“再去多寻个媒婆来,这要全京城最好的人家,怎能如此敷衍应付。”
竟连上官言都写在了里头。
这些经商的人家,她是瞧不上的,女儿纵使不高嫁,也不能低嫁给这些个看不上眼的商户人家。
李妈妈服侍了沈夫人这么多年头,心里自然清楚她的想法,这上官家纵使财大气粗,那也是不行的。
好好的一个官家姑娘,嫁进了商户人家,怕是要招人笑话,将来哪些贵胄人家摆席,怕是都要取笑上,抬不起头。
“夫人放心,老奴这就去办。”
…
从沈夫人的院子里出来,萧续又跟在沈知书后头。
等到离院子远了一些的时候,见周围没什么人,沈知书干脆停住了脚步,转过头看他,视线直勾勾的盯着萧续。
昨夜那么晚,他还在院子里晃荡,不是要走吗?
怎么又不走了?
于她而言,沈家什么事也没有,萧续也算是“得偿所愿”,那便能好聚好散。
他这离开沈家,她还能敲锣打鼓放鞭炮。
可这不走了,她这心里头就憋得慌,总不能被自己昨晚打断后,便又不走了吧。
沈知书张了张嘴,想问,可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沈知书转头的那一刻,萧续骤然停住步子,以为她想对自己说什么,可什么也没有,就只是这么盯着看。
“姑娘有事吩咐?”
沈知书心头郁闷,眼神不自觉的染上了几分幽怨,“你到寻芳斋去,给我买几份糖点和桂花糕。”
萧续眸光染上一抹不明之色,却见沈知书已经转过身,走了。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才往府外的路走。
沈知书自己先回了院子,就躺在屋中的那张美人塌上,手里拿着本册子在看,心里想着萧续。
这寻芳斋可是京城现下糕点卖得最好的糕点铺子,每日铺子外都要排上好长的队。
这排到最后,能不能买着还不一定。
这个时辰过去,还能排上,但没个两时辰,是回不来的。
萧续那么大一人,就站在那排着队,板着脸买那些个糕点。
这么一
想,沈知书就乐,他就是故意刁难的萧续,偏偏他还就是得照办。
沈知书嘴角弯了弯,连带着眼睛也眯了起来,不过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可她又想不起来。
半晌都没有想起,她干脆也就不想了。
而此时,沈府外,寻芳斋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一条队伍,排到了大街上。
而寻芳斋的对面茶馆,萧续就坐在里边的位置,喝着茶,看着那长长的队伍,他指尖落在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叩。
直到将近一个时辰,一个穿着墨蓝色袍子的男子,提着一个油纸包进了茶馆,将东西放在了萧续桌上,“公子,买好了。”
萧续微微颔首,起身提起东西,便走。
男子一边将茶钱付了,一边心里头嘀咕:公子不是从不吃这么些甜腻的糕点?
怎么还要买?
难不成,是那沈府的沈姑娘要吃?
可沈姑娘好吃,公子便亲自出来买……公子岂是会做这些事的人。
那沈姑娘究竟是何许人?
萧续提着寻芳斋糕点,回了沈府,刚要进府门,便遇上了沈重。
沈重目光落在他手上提着的糕点上,近来,这家糕点斋可谓是名声大噪,他也尝过两回,故而认得。
“到外头寻芳斋去买糕点?”
萧续点头,“是。”
沈重沉声道,“这些事,你让府中采买的下人去办就行了,不必自个去。”
虽说萧续还未认祖归宗,可到底是迟早的事,明晃晃的皇子身份,怎么说也得客气些。
萧续却应声道,“是大姑娘吩咐属下出府采买的。”
他说话时的语气依旧时不轻不重的,让人听不出来情绪。
沈重一听,自家女儿将这明晃晃的皇子,当成下人使唤了,这乖乖的……
他轻咳一声,又压低了些声音,“你往后寻个下人帮你去买便是。”
说着,他大步从萧续的视线中走远。
女儿他是舍不得责骂的,还是委屈旁人的好。
萧续垂眸看了眼手里的糕点,油纸包得倒是极好,女人便喜欢吃这些甜腻的东西,难怪心软。
他提着糕点,回到了院子,将糕点摆放在了沈知书面前。
糕点精致,看着便很有食欲。
沈知书眯了眯眼,放下册子,手指捏了一块,放进嘴里品尝。
“真不错。”
她看向萧续,心情好了不少,“你还没用午膳吧,快去吧。”
这善解人意的样子,倒是与早上相差甚远。
变脸之快
,更是让人猜不透。
萧续沉声应了一声,从屋子里离开。
沈知书又捏了一块糖点吃,放在嘴里嚼,心想:萧续这办事速度快啊,不过才一个时辰。
吃完糖点,她又吃桂花糕,花香和甜味恰到好处,在味蕾处散开,舌尖舒服。
这时,沈知书才猛然想起,她方才究竟忘了什么了。
她忘记给萧续银子使了,这寻芳斋的糕点可不是一般的贵,以萧续那点护院的月银,可不够买。
沈知书垂眸看着眼前的这些糕点,皱了皱眉头,看来,萧续是藏得很深,起码不差银子花。
就在这时,沉香进到了屋子里,“姑娘,李府送来了请柬,过两日是李姑娘的生辰。”
她将请柬放在了桌上,看见桌上的糕点是寻芳斋的,微微一愣,府中节俭,她不记得今日府中有人去采买寻芳斋的糕点。
沈知书吃着糖点,听着沉香的话,思索了一番,“什么李府李姑娘?”
沉香回道,“是兵部李尚书府上的,李薇心姑娘。”
这一说,沈知书才想起来了,是上次春猎寻自己比试的那个李薇心。
沉香对这事也有耳闻,问道,“姑娘,可要回绝了?”
沈知书却反而有些兴趣,“为何要回绝,相识一场,她生辰,当然要去庆贺一番。”
沉香:“……那姑娘要备什么生辰礼?”
姑娘这哪里是要去庆贺一番,根本就是去给李姑娘心里头添堵的,人哪里乐意看见姑娘。
那春猎上的事,要说容公子名声败了,那李姑娘也没好到哪里去。
丢尽了脸,如今送来请柬,不过是两府之间的场面,李府定然也是觉着沈府不会去人的,至多就是送份礼去。
姑娘这么一去,李姑娘怕是得恨死姑娘了。
沈知书:“你寻一两样的称手像样拿得出去的包好就成,莫要太寒酸,也不要太铺张。”
她叮嘱了两句,这既不能太寒酸,丢了沈家的脸,也不能太铺张,便宜了李家。
毕竟都是要送礼的,那她人就去坐一坐,吃些东西喝些小酒。
沈知婳走了,这府里头还真是一下子安静了不少,这有时候安静久了,还真觉得有些寂寞,就想寻些事情做做。
沉香:“奴婢晓得,姑娘放心。”
沈知书笑笑,“你办事,我一向放心。”
…
李府生辰宴这日,沈知书带着生辰礼,以及沉香,一块去往李府赴宴了。
当她踏进李府大门时,便有
人赶忙跑去报信。
此时,李薇心正同两个闺中好友说笑着,听她们恭维着自己今日的衣裳和首饰,脸上笑容明艳。
这一听,沈知书来了!
她脸色顿时变了,笑容都僵在了脸上了,“她来做什么?”
不一会,沈知书便被人带了过去,见到了李薇心,对方看自己的脸色并不怎么好,可见是不欢迎的,可这越是不欢迎,她就越爱凑。
一时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恶趣味的毛病从哪来的。
“李姑娘,自春猎一别,都有小一个月没见着了,瞧,气色又好了不少。”
李薇心强挂着脸上的笑容,“是沈姑娘啊,是有那么久没见了,往常都不见沈姑娘赴谁家宴席,没想到沈姑娘今日竟然有时间来,倒是让我们李府蓬荜生辉。”
“这往后,可要常来呀。”
沈知书嘴角勾了勾,“从前是我识人少,这不是认识了李姑娘了,往后定然常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沉香手里拿过那生辰礼,递给了李薇心,“小小薄礼,望李姑娘不嫌弃。”
李薇心从沈知书出现说话到现在,脸上一直挂着笑,脸都快僵了。
“怎会,我喜欢还来不及,瞧沈姑娘这说的是什么呢。”
她僵硬着笑脸,接过那生辰礼,交给了旁边的丫鬟,“收好。”
周围的人看着一幕,在寿山时,这两人掐得谁也不绕过谁,这会儿倒是亲昵了起来。
若不是知道李薇心私下同她们说了那么多有关沈知书不好的事,她们怕是都要以为,这两人是多要好的闺中密友了。
不一会,便有人拉着沈知书,簇拥着走了,一个接着一个的搭话。
李薇心咬了咬牙,也不乐意和沈知书凑一块,只要和她凑一块,别人就都会想起春猎那一次的事。
沈知书她是比不过了,寿山那一仗,只有她一个姑娘的冲在前头杀敌,那般凶险,只要是在寿山的,心里头都清楚,她就是再不喜欢沈知书,心里头再不满,也不会再自讨没趣的去找她比些什么。
眼下避开就是了。
而不远处,在人群中,不太显眼之处,沈知婳盯着眼前这一幕,手里紧紧的抓着帕子,几乎快要将这抹帕子扯烂了!
好不容易弄到这请柬,容府也肯放自己出来赴宴,方才她来,连个下人也不曾给自己带路。
那李薇心几人,正眼都不曾瞧自己一眼,也没个人同自己说什么话。
可这会,沈
知书一来,这些人就全涌了过去,众星捧月。
沈知婳心有不甘,凭什么明明被退了婚,如今风光无限的还是她沈知书。
而自己没了孩子,如今沈家也回不去了,还要没日没夜的伺候容湛,受着窝囊气,活像是容府的婢女。
沈知婳越想,心里头对沈知书的愤恨便翻腾叫嚣着。
一旁的大丫鬟舒儿见沈知婳一直盯着那沈大姑娘,低声冷笑讽刺,“瞧什么呢,瞧再多,也不能是沈大姑娘。”
这嘲讽的语气,若是从前,沈知婳一个巴掌便扇过去了,岂容这些她看不起的下贱婢女在自己眼前如此放肆。
可眼下,她连在容府的说话权都没有,没了孩子,没有一个人把自己当回事。
就是被下人嘲讽了,欺负了,也没有人帮着自己。
她对容湛献殷勤,也换不来他的怜惜,在容府的日子也半点没有比先前好过。
就连吃穿,还得看眼前这个身边的丫鬟的脸色。
这人是容夫人给她安排过来的,有几分姿色,平日里在府中作威作福,她就是傻子也能猜到,这是容夫人给容湛准备的填房丫鬟。
舒儿对沈知婳的不满半点不掩饰,原本等沈大姑娘嫁过来,夫人便会安排自己到沈大姑娘身边伺候,等沈大姑娘有身孕来,自己借而再到公子身边伺候。
就因为这沈二姑娘不知检点,以至于现在,婚事退了,夫人的话也做不得数了,公子还性情大变,还把自己叫来看着这沈二姑娘。
自己的大好前程,也被这贱人给耽误了。
越想,她这心里头就越气,那一碗堕胎药,怎么就没把她给害死。
…
感受到一道视线一路跟着自己,沈知书停在一边的园中池塘边,回过头望去,瞥见来人不善的瞪着自己。
还是那个人,却又不太像。
沈知婳冷笑靠近,“大姐姐从前不是不爱打这些交道吗,怎么现如今也跟着凑到一块了。”
话语中,尽是嘲讽。
从前的沈知书,对这些看不上,都是她跟着母亲去的。
如今,沈知书是如鱼得水,诺大的沈府,就剩她一个嫡姑娘,如今京中名声大噪,风光无限,人人求娶之,只有她这个沈府二姑娘,在容府替她受罪。
沈知书看着眼前明显对自己有强烈恨意的沈知婳,有意外,但也不意外。
意外的是,她会出现在这里。
不意外的是,她对自己的恨意,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