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萧荷的骑术到底不够熟练,也不敢骑太快,很快便被沈知书落在了后头。
而此时,林中深处,李薇心等人正在蹲守,有男有女,前面,还有只沾了泥土的灰色绒毛,像小狗一样的团子,被绑住了后腿,困在了原地,前腿还被划伤了流着血,它呜咽的叫着,无助的环顾四周。
“李姑娘,咱们在这真能蹲到吗?”有人忍不住问。
这都蹲多久了,看周围没什么动静,连只小野兔都没有,也不像有什么猎物的样子。
李薇心嗤笑一声,“你懂什么,等着就是了。”
这附近地上出现许多比一般走兽要大的足印,周围也没有别的野兔一类的猎物,地上还有野味的尸骨残骸,可见应当是一只体型不小的幼兽,时常在这附近逗留。
只要在此处稍加蹲守,定然能蹲到。
不一会,四周都安静了下来,可很快,便有树叶刮动的声音响起,一只足足半人高的野兽,从林子深处悄然靠近,爪子踩在地上枯叶,发出声响。
李薇心顿时兴奋了,知道自己当真蹲来了。
就当那只野兽猛的朝地上被捆绑住的绒毛团子扑过去的同时,李薇心猛的站了起来,率先取箭,朝那野兽射去!
可那野兽皮糙肉厚,又岂是区区一只箭便能伤到的。
她这一箭,反而引起了那野兽的注意,猛的转身朝人群扑了过来,张开了血盆大口。
几个人顿时吓得散开,对李薇心骂骂咧咧,“李薇心你什么意思!说好的一起放箭,你想害死我们吗!”
“我看她是想揽功,就怕输给沈家那个嫡女!”
李薇心滚到了一旁的石头后躲着,被吓得汗流浃背,她咬着牙,“我只是一时手抖,你们还不快放箭!”
周围的人哪里看不出来,李薇心根本就是想自己揽功,可此时若不将这头食肉的野兽制服,他们只怕也会成为它的腹中食。
都是平时娇生惯养的姑娘公子,也只敢在暗处射几只箭,根本不敢露头。
一两个人逃窜,吸引幼兽注意。
乱箭齐发,过了许久,那幼兽到底不敌众人,身上中来上百只箭,再没力气,轰然倒在地上,发出巨响。
就当众人松了一口气,心中为之雀跃之时,那倒地的野兽,却突然发出巨大的嘶鸣声,仿佛在呼喊同伴,一声一声,好不凄厉!
李薇心脸色顿时巨变,
“不好!它在呼叫同伴,我们快走!”
就在这时,更大的嘶鸣声从林子深处传来,震耳欲聋!
几人都慌了,拔腿便跑,扯上自己的马,爬上马背慌忙逃命,连地上奄奄一息的幼兽都顾不上带走。
谁也没有料到会有这种生变。
李薇心看着地上那头奄奄一息的幼兽,眼有不甘,若是将其带走了,今日春猎的头筹,必然是自己。
就在她盘算着的时候,被旁边的人拉了一下,“你还在想什么!赶紧走啊!”
再晚了,怕是命都没了!
李薇心这才不甘不愿的扯拉缰绳,跟着人一块跑了,很快,只余一头奄奄一息的幼兽,以及一只受伤拼命蜷缩自己的小狗。
就在他们往外头的同时,有人眼见,瞥见沈知书策马往林子里她们方才去过的深处去,顿时惊呼,“刚刚好像是沈知书进去了!”
有人扯着缰绳,迫使马停了下来,面面相觑,“要不要追上去提醒一声?”
几人看向了领头的李薇心,都在等她说句主意。
李薇心看向沈知书消失的方向,正是她们方才逃出来的方向,毫无疑问,她这会儿进去,撞上那头野兽的同伴,根本就是送死。
可一想到方才听见的那声震耳欲聋的嘶吼,她便心有余悸。
听那声音,只怕是成年的野兽,一头幼兽已是难对付,何况……
她冷声,“要送死你们自己去送死。”
言毕,她脚踩马蹬,策马扬鞭,从另外一个方向跑了。
留下的几人面面相觑,祸是李薇心招惹来的,那也只能怪沈知书命不好,真要出了事,沈家要追责,那也是找李薇心,同他们可没什么关系。
“别管了,我们走!”
就在人都跑了的时候,萧荷从一旁的密林,拉着马走了出来,看向李薇心等人跑的方向,又看向与之相反的方向,眉头紧蹙,听她们的话来说,里面好像有什么危险,危及性命。
她往林子里头探去,早已没有沈知书的身影,可见她这骑术……实在精湛。
萧荷顿时拦住了从另外一个方向过来的小公子,“知道我是谁?”
那小公子愣了一下,“三殿下?”
萧荷红唇一勾,“去寻沈家大公子,就说,她妹妹就在里面那片林子里头,恐有危险,速带人来相救。”
“这个人情,我萧荷欠你。”
那小公子怔怔地看着萧荷就往
她方才说的那片林子深处跑出,人都傻了,既然有危险,三殿下怎么还往里头窜?
而此时,沈知书已经往林子深处去,越往里头走,她便越觉得不对劲,周遭太过安静,不像其他几片林子,还有飞鸟走兽的扑腾声。
她皱着眉头,已然察觉不对,只怕这边,至少有一头食肉的野兽,她之前听说过,但因为这些野兽不轻易从山里深处出来,所以周遭也鲜少有人把守,除非有时到外头来觅食。
难道她运气这么差,头一回来,就遇上了?
正当沈知书准备掉头走的时候,她听见了一道急促呜咽惨叫的声音,像是狗狗的呜咽声,又很像孩童的呼救声。
理智告诉沈知书,这里不可能有孩童。
可那道呜咽的叫声,却好似在拿捏她的心,让她在转身的那一瞬间,犹豫不止,最终还是拉着马,转过头,往密林深处去。
很快,循着那道声音,她去到了一片狼藉之处,眼前还有一头看起来还未成年的幼兽已经没了生息,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身上布满利箭。
可那道呜咽声,来自被捆绑在树干的一只像狗的小绒毛团子,腿还在流血,那一双漆黑的眼珠子圆咕噜,还像有泪水在里头打转。
看着眼前的场景,她怎么不明白,是有人将着小东西弄伤绑在此处,借此来诱捕其他凶残的猎物。
看这样子,应当是这幼兽临死之际,唤来同伴,那些人心慌,连猎物都来不及带走,就逃了。
明知道这会应该直接走人,可看着这坨小东西,沈知书的心就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她从身上取出匕首,挥刀将那一条绳子砍断,抱起那小东西,便准备离开。
岂料,那小东西突然急促的冲着她的身后叫唤了起来,顿时引起了沈知书的警觉,她快速闪身,只见一头庞然巨兽猛的朝她方才站着的位置袭去!
山风阵阵,那头巨兽偷袭不成,整个身子都戒备着,猩红的兽眼,血喷大口,凶狠的獠牙,冲着沈知书狂吠!
沈知书心惊,寻常野兽岂会埋伏寻仇,这头巨兽,俨然已经长了心智,躲在暗处许久。
怀中的小团子不安的呜咽沈知书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匕首,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巨兽。
沈知书看着自己手里的匕首,心知,以它方才的速度,自己便是想逃,也逃不了。
那张开的血
盆大口,仿佛要一口将眼前的沈知书拆之入腹。
果不其然,下一刻,那巨兽便张开了血盆獠牙,冲着沈知书袭来,利爪划破半空,势不可挡。
沈知书飞快闪身躲开,尖锐的匕首顺势朝它的爪子挥去,然而匕首纵使再锋利,造成的伤口也只是尔尔。
忽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沈知书!”
只是见萧荷,策马而来,见沈知书正同一只血盆獠牙的巨兽纠缠在一起,她猛的拉紧了缰绳,迫使马匹停下。
沈知书哪里能想到,萧荷竟然会追过来,可此时,她已无暇顾及萧荷。
身上已经遍布不少爪痕,狼狈极了。
萧荷见状,连忙抽出挂在马上的佩剑,扔向沈知书,“沈知书,接着!”
好在沈知书反应敏捷,躲过那巨兽后,飞身跃起,接下萧荷扔过来的箭,转身便向那巨兽刺去。
萧荷虽然不会什么武功,可庆帝宠爱她,凡是她想要的东西,无一例外都是最好的。
比如沈知书此刻手里的剑,锋利无比,削铁如泥,便是在整个京城,都找不出来几把这样的。
沈知书动作敏捷,每每挥剑,总能直逼巨兽的害处,剑风凌厉,半点没有手下留情,纵使此刻身上挂了彩,也挡不住不了她身上的那股煞气。
萧荷躲在暗处,错愕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两颗眼珠子瞪得比任何时候都大。
沈家的人,都这么能打?
不是说,沈知书平日子就只是弹弹琴,作作画,从不碰什么刀枪?
她现在眼前看见的这个,当真是那个传言中娇滴滴,柔若无骨的沈家嫡女沈知书?
方才还处于下风,四处躲避巨兽袭击的沈知书,此刻利刃在手,如有神助,性命攸关,已是顾忌不了萧荷还在场。
巨兽已被彻底激怒,疯狂朝沈知书进攻,可她身姿轻盈,总能躲开,敏锐的刺伤那巨兽。
很快,它便落于下风,身上的伤遍布,一直往外流血。
像是察觉眼前这人不好惹,它张开大口,便要呼唤,招来同伴相助。
就在此时,像是察觉到了它的意图,沈知书迅速从背后掏出弓箭,朝那巨兽的血盆大口飞速射出三箭!
利刃精准的刺入那巨兽的口中喉咙深处,血溅了出来,所鸣之声沙哑,再无法招来同伴。
萧荷眼睁睁的看着那头想逃窜的巨兽,生生倒在了沈知书的箭下!
“姩姩!姩姩……”沈知礼大声呼喊,带着一队人马,朝密林这边的深处来。
瞥见一地狼藉,四处鲜血四溅,沈知礼抄起刀,翻身下马,带着后头的下属,匆匆朝里头去,一边跑一边怒喊,“何人胆敢伤我沈家女!”
身后的下属士兵更是一个比一个气势更甚,誓要收拾了胆敢伤他们沈家大姑娘的贼人!
“贼……!”
正当这队人马怒气冲冲,冲进密林之中血腥气最浓重的狼藉之地时,他们瞥见,那个众人眼里嘴里,柔弱被人欺的沈家大姑娘,这会儿一手提着一把沾满血的剑,背上还挂着弓,另一只手抓着一只足足有她两倍大的体型的巨兽的尾巴,正从密林里头往外拖。
沈知礼张开的嘴,顿时僵在了那里,“姩……姩?”
他那肩不能抗,甚至拉不开弓的妹妹,正拽着一头死了的巨兽。
身上沾染的血,证明她方才经历过一番血战。
此刻,沈知礼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昨夜睡晚了,这会儿还没醒,才会做这种不切实际光怪陆离的噩梦。
他那娇娇的妹妹,怎么会是眼前这个力大无穷的女人。
沈知书拉着那头死了的巨兽,往萧荷这边走来,瞥见一队将士人马往这边来,顿时猜到应该是这边动静过大,引来了巡逻的将士,而为首之人正是她的兄长沈知礼。
她眼睛一亮,将手里的剑扔回给了萧荷,朝沈知礼喊,“阿兄,这边。”
她方才还在担忧,自己不会是要一个人拉着这么一大头坨回营地吧?
这会儿沈知礼的到来,俨然解决了她的难题。
萧荷还有些没回过来神,手里抓着剑,还有些发抖,再看这会儿的眼前的沈知书,已经褪去了方才那一身的杀气,好似寻常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她是嘴巴哆嗦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真是……人不可貌相。
尤其是沈家的人。
震惊褪去,沈知礼快步行至妹妹跟前,一把将浑身是血是伤的妹妹揽入怀中,“可有吓到?”
沈知书愣了一下,顿时笑得眼角弯弯,抬手拍了拍好似惊吓不轻的兄长的后背,安抚道,“阿兄,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呢。”
身后的一众士兵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听着小将军这么一句话,动了动唇瓣,这到底是谁被吓到了……
谁被吓到,都不能是眼前的沈家大姑娘被吓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