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雪,我的侄女啊,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二叔啊!”冷穆挣扎着爬起来,还没来得及揉身上撞痛的淤青处,便看到侄女张着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眼泪口水却是直流而下。
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冷穆一颗心,瞬时沉了下去,面色阴鸷,目光阴狠地盯着叶蓁蓁主仆。
“你们都是一群饭桶吗?!关键时刻就知道发愣,冷家养你们有何用!还不快赶紧把这几个人统统给我抓起来,今日我冷二爷要好好帮叶家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
冷清雪是他大哥的掌中娇,若是知道冷清雪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欺辱成这番模样,只怕,他这个做弟弟的,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黑衣打手不敢再耽误功夫,直接上手抓人。
李掌柜和落月哪里能让他们得手,他们一人鼓着腱子肉,手脚并用,一个抡着棍子,虎虎生风,皆是满脸肃杀,不让人近身一步。
叶蓁蓁则是在二人身后,用银针当武器,对快要近身的打手时不时就来上一针。
只是,冷家人数众多,又都经过严格训练,叶蓁蓁三人终究双拳难敌四手,黑衣打手在发现李掌柜的短板在腿时,专门踹他腿,最终把他踹得砸在门叶上,而落月凭着一股虎劲打翻三个黑衣人后也被擒住双手。
一个身强力壮的黑衣打手,见机摸到叶蓁蓁身后,待叶蓁蓁察觉到危险时,想摸银针刺向黑衣人,却摸了个空,银针不知何时已经全部用完了。
黑衣打手狞笑着,便要伸手抓住叶蓁蓁,方才这小娘们可是暗地伤了他不少兄弟,待他抓住她,不用冷二爷吩咐,他都定然要给她好看。
然而,就在这时——
不知从哪儿飞出一柄利刃,利刃穿透小窗,带着风,似泛着冷光。
直接削在黑衣人手腕。
黑衣人只觉手腕一痛,下一秒,手腕处便齐根而断,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啊!!!我的手!我的手啊啊啊……”
黑衣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响起,一片翠绿的叶子轻飘飘落在地上那鲜血淋漓的断手处。
那割掉手腕的,竟不是什么利刃——
而是一片随处可见的小树叶。
冷穆瞬间愣住,冷清雪心惊胆战躲在冷穆身后,一屋子的黑衣人神色各异地望着窗口,身侧紧捏成拳的双手透露出内心的慌张。
李掌柜和落月则是趁机挣脱掉黑衣打手的禁锢,跑到叶蓁蓁身边,牢牢护在她左右。
众人顺着树叶飞来的窗口望去,却只望见一辆通体漆黑的马车,车帘微动,不见半个人影,唯有马车前两匹健壮神气的汗血宝马百无聊赖地踢着蹄子。
蹄声零碎,却似踏在冷家人的心上,冷穆悄悄拢起衣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一道公事公办的声音从门口徐徐传来。
“九王爷办事,无关人等速速离场!”
冷穆抬头望去,只见一面无表情的男子大刀阔斧站在门前,腰间烫金的令牌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九”字。
再想想外间那辆黑色马车,分明就是九王爷的专属銮驾。
九王爷是什么人?!
那可是名副其实的人间阎王!
以前只以为是传闻,今日,却是亲眼见他没开口便要了人家的一只手。
冷穆只觉双腿一软,全然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朝着马车的方向直直跪了下去,还不忘扯着身旁吓得呆愣的冷清雪,身后的黑衣人更是哗啦啦跪了一地。
叶蓁蓁望着那辆黑色马车微微出神,待反应过来时,屋内已经规规矩矩跪着一圈人,只余一个个黑秃秃的后脑勺。
落月跪在地上,扯着叶蓁蓁的衣摆提醒她,可就在叶蓁蓁欲跪下行礼时,门口面无表情的男子却是微微一抬手。
“冷穆,还不快带着你的人走?若是耽误九王爷办事,这罪责可不是你能担得起的!”
冷穆连声答应,不甘的看了眼骆家人,却是不敢再耽误一刻功夫,爬起身子拖着侄女就往外跑,屋内的黑衣打手随之鱼贯而出,断手的那个流着泪捧着断掉的手掌跟在后面跑,没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叶蓁蓁上前谢过冷面男子,冷面男子微微摆手,没有多言,转身往屋外的黑色马车走。
看着冷面男子躬身立在马车前禀告,叶蓁蓁收回目光,捡起地上冷穆慌张中掉落的借条,又让吓坏的骆家人赶紧收拾好东西跟她走,今日是骆家幸运,能碰到九皇叔来此办事,但这处屋子骆家人也是不能再住。
骆家人非常清楚冷穆的手段,既然冷穆看上了他家的染布秘技,他今日没能如愿拿到,但日后绝不会就此罢休,倘若再住在这儿,等待他们骆家的必定是全家覆灭的结局。
骆家人东西很少,每人手中提着一个包袱,骆夫人手中还抱着三匹布,将屋子钥匙还给房东后,没有一丝留恋地跟着叶蓁蓁走。
经过黑色马车时,叶蓁蓁脚步微顿,落在人后,抿了抿唇,乖巧褔身。
“多谢王爷。”
微风穿过巷子,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就在她以为不会有回应时,一道清冽中带着些许喑哑的声音在她耳边扫过。
“不必。”
如初夏里渐渐苏醒的尘埃,浮在心间,让她离去的步伐有些许凌乱。
她没瞧见,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一颗黑乎乎的狼头从车帘灵巧钻出,蓝色如琉璃的眼里满是兴味的盯着她的背影,挺翘的鼻尖微微抽动。
待巷口处的马蹄声幽幽远去,清冽低沉的嗓音响起。
“墨夜,走吧。”
“是。”
墨夜跳上车辕,宝马便踏着蹄子拉着黝黑的马车,渐渐消失在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