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叶斯年便去了棠山山顶别院。
深夜的山顶别院,万籁俱静,阒然无声,偶有山风吹来几缕海棠的淡香。
门口的劲装侍卫见到叶斯年,满脸恭敬地将人带了进去。
“叶将军,主子就在房间,您请。”
叶斯年微微颔首,推门而入,只见墨修宴坐在桌案后的藤椅上,双眼覆着纱布,身旁还有一个穿着湛青色长袍的人,那是军医沈栾,管家王叔也立在一侧。
墨修宴的万年冰山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可沈栾和王叔的神情很是凝重。
叶斯年心中咯噔一下:“九哥的眼伤可是又严重了?”
王叔上前几步将书房的门关好,身子笔直地站在门口。
沈栾叹息道:“王爷的眼伤恶化了,原本只是白天不能视物,可现如今夜晚也不能取下纱布,若是再找不到法子加以压制,王爷的眼睛以后只怕会再也看不见……”
叶斯年讶异道:“竟这般危急?”
沈栾面容沉重的点点头。
叶斯年有些怔愣,从怀里掏出一个莹白的药瓶,递给沈栾:“沈军医,你瞧瞧这药丸,对九哥的眼伤可有用?”
沈栾半信半疑接过药瓶,打开瓶塞。
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瞬间萦绕在鼻尖。
沈栾凑近嗅了嗅,接着又倒出一颗圆润的药丸,药丸通体漆黑,幽幽散发着药香。
顿时面色由阴转晴,眸子瞪圆,拿着药瓶的手有些发颤:“叶将军,这药丸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叶斯年有些摸不准沈栾的心思,不答反问:“这药丸有什么不对劲吗?”
若是这药丸不对劲,那他绝对不能将妹妹供出来。
沈栾宝贝的捧着药丸,赞叹不已:“能做出这药丸的定是深喑医理的高人,他的医术远在本军医之上,这些药丸对王爷的眼伤大有裨益,而且这药丸给我的感觉很像是医圣岐伯的手法,叶将军,这药丸你是在哪里得到的呢?”
问到最后一句,沈栾的眼睛明显亮了亮,莫非是医圣出现了?
医圣岐伯,医术惊人,民间传闻他能活死人、肉白骨,他若要一个人活,便是阎王爷都留不住人。
可是岐伯终年云游四海,行踪飘忽不定,自从墨修宴的眼睛出了问题,他们便派了很多人出去寻找岐伯,可到如今,仍旧毫无音信。
叶斯年有些吃惊:“这药丸真有这般好?”
沈栾激动得面容泛红,连忙问道:“叶将军这药丸可是从医圣岐伯那里得到的?他人现在在哪呢?可否让沈某见上一面?”
叶斯年摆手道:“不是,这药丸不是医圣做的,是我妹妹做出来的,我妹妹说这药丸只是暂时压制住九哥的眼伤,九哥眼睛不能视物是因为脑后受到撞击,颅内有大量的瘀血,若要九哥的眼睛治好,必须用银针渡穴。”
沈栾听得连连点头:“王爷当时被奸人害的坠崖,头部受到重击,撞击处如今还肿着,但因脑袋里面的构造很是复杂,我也不敢胡乱行针,只敢开一些活血化瘀的汤药,这些汤药吃了一个多月了,仍不见好,若能以银针渡穴,定能将瘀血清理干净。叶将军,可否让我见见叶小姐?”
银针渡穴是医圣岐伯的不传秘法,他严重怀疑,叶将军的妹妹是不是被岐伯收作了徒弟。
他幼年时欲拜岐伯为师,可岐伯说他天资不够,不愿收他为弟子,但也指点了他一二,他便是凭着岐伯当年的指点,努力学医,一路走到了今天。
不能当医圣的徒弟没关系,他可以当医圣的徒孙呀。
叶斯年看着激动不已的人,道:“见我妹妹自是可以的,这个咱们以后再说,咱们先讲讲这个药丸,这药丸九哥可能吃?吃后效果如何?”
沈栾点头,将药瓶递给墨修宴,回道:“自然能!这药丸对王爷的眼伤完全对症,每日早晚一粒,待药瓶里的药丸吃完,眼部便无须再覆纱布,在白天没强光的情况下也能视物,若要完全治愈不再复发,还需请叶小姐尽快替王爷用银针渡穴。”
叶斯年闻言,提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嘴角又噙着一抹笑,看着依旧面无表情的人,只见他双手摩挲着莹白的瓶身,转头“看”向自己问道:“叶蓁蓁?”
叶斯年怔了一瞬,才回过神,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骄傲地挺了挺脊背,笑道:“是啊,这是我妹妹做的药丸,我妹妹很厉害,不仅会制治眼伤的药,还会制解毒和美容的膏子!”
王叔站在门口,闻言接道:“对啊,叶大小姐医术真的很厉害,先前便是他救了念哥儿,还给了老奴这个药,昨夜念哥儿因为不小心闻了花粉发病,用这个药对着嘴里一喷立马就好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宝贝地从怀里掏出个深长的瓶子。
沈栾快步上前,看着造型精巧的药瓶,双眸因激动闪着惊人的光,这世上还从未有能治好喘喝之症的药啊。
只见药瓶口还有一根管子,不知是怎么设计的,只要他轻轻一按瓶口处的凸起,便有细细密密的雾状药液喷出,药香浓郁沁人。
王叔看得心疼得直抽抽,连忙将药瓶抢了回来,擦了擦,再宝贝地放入怀中。
这可是念哥儿救命的东西呢!
墨修宴摩挲着手中的白瓷瓶,那日在山顶听到的琴音似穿过繁密的海棠林,在耳边轻声响起。
琴音悠悠,让他想起八岁时在宫中抱着一个玉雪团子的情景。
那个小团子有着一双水眸,那眸,比漫天星辰还要耀眼。
他微微抿唇,将瓷白莹润的药瓶收进怀中。
叶斯年看着不发一言的人,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九哥,这药你不准备用么?”
墨修宴道:“会用的。”
他不知,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女子为何会给他送药,兴许,他应该寻个时机亲自会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