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芜苑。
落月立在屋内,将南苑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禀告给自家小姐。
叶蓁蓁握针的手微微一顿,前世,她被制成人彘扔在土瓮中被日夜取血依旧不死,这位温太医可是居功至伟。
那时,温长清已经是太医院院正,叶菀茹也早就成了煜王侧妃,可这位太医院院正却依旧对叶菀茹言听计从,随叫随到,明里暗里帮叶菀茹铲除了不少竞争对手。
不过,现在的温长清就是个毛头小子,医术虽然也有一些,但不足为惧。
叶蓁蓁手上动作不停,三日后,要去护国将军府看望外祖一家人,她得提前准备好礼物,今日从京郊棠山回来时,在城东特意停了马车买了几匹上好的云锦,又去德济药铺买了不少好药材。
外祖家每次得了好东西,便会第一时间给自己送过来,便是她毁容后的这一年里,她不愿意见人,他们也想方设法送了许多礼物过来。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亏欠他们太多太多,她想尽自己所能多弥补一些。
落月看着叶蓁蓁双手翻飞间,暗红色云锦上便绣出了一只仙鹤,针脚细密有致,仙鹤活灵活现,鹤身上毛发根根尽显,漂亮的脑袋上一双眼睛像是活了一般,炯炯有神。
“小姐,您真的太厉害了,便是京城最好的绣娘都比不上您半分呀!这仙鹤可真俊,奴婢感觉它似乎要从这衣裳上飞出来一般。”
叶蓁蓁笑了笑道:“这刺绣的功夫,多练练便会熟能生巧,要求的不过是多些耐心。”
前世,她骨子里是个坐不住的性子,不仅不喜欢琴棋书画,便是闺阁小姐们都要学的刺绣她也敬而远之,可为了讨那人的欢喜,她在煜王府后院日夜挑灯为他缝衣裳。
在手指扎了无数个洞,眼睛都快熬坏之后,她终于做出了一件能拿得出手的衣裳。
可他看着衣裳时,眼中不加掩饰地嫌弃,她至今都能记得。
后来,她在煜王府的大黄狗身上看到那件她费了无数心血的衣裳。
她那时才明白,若是不喜欢,你便是做得再多也没有任何意义。
思绪翻飞间,又在松鹤旁边绣了一棵青松,青松挺拔,凑近看还能看到一片片松针,这是她送给外祖母的衣裳,绣的是松鹤延年,她惟愿外祖母长命百岁,延年益寿。
落月在一旁只觉眼睛都不够看了,她不知小姐的绣技为何突然间变得这般厉害,只知无论小姐变得多么厉害,都永远是她的小姐,这个铁定错不了。
“小姐,您这一手女红,若是在京城开个店,其他的成衣店怕是都没生意了。”落月递了根绣线笑道。
叶蓁蓁接过绣线,开始处理衣裳上尚未缝好的接口,思绪却已经转开来。
大哥已经派了人去寻找楼弃,只是大墨那么大,凭着一个名字去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云衣阁是她娘亲的陪嫁铺子,里面的绣娘良莠不齐,生意一直不温不火,若是她能多画些花样子出来,再做一批衣服放在店里售卖,相信以她的手艺,云衣阁的生意应该很快能好起来。
等她去见过外祖一家,便可以开始着手云衣阁的事情,待寻得楼弃后,再将产业交由他管理,相信不出一年的时间,母亲留下的产业便能在大墨四处开花。
落月站在一旁,眉眼弯弯,时不时地递个剪子,递根绣线,她家小姐越来越优秀了,不仅会医术、会诗词、会弹琴、连绣活都这么出色。
她也要好好努力,不然以后都不好意思在小姐身边伺候,还容易丢自家小姐的脸。
接来下的三天,叶蓁蓁都在忙着做衣服和制作美容药膏,先后两次在德济药铺买的药材有很多,不仅做出解脸部毒素的药丸和治疗九皇叔眼伤的药,还做了不少的美容药膏出来。
美容药膏用天青色白瓷瓶装着,瓶子顶部用上好的榛木封口,拧开榛木封口,一股沁人心鼻的药香味便钻入鼻尖。
“哟,蓁儿这是又做了什么好东西?”
叶斯年身着一袭浅蓝锦袍,从院外大步而来,嘴角噙着一抹温润的笑,看向屋内如玉般的人儿,那抹笑更多了几分真实。
他以为先前妹妹说自己能解毒是在安慰他,直到前日,他来妹妹这儿蹭饭,见到妹妹脸颊上的黑印一天比一天淡,这才知道,妹妹的医术只怕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而且,他是事后才知道那引来百鸟赢得焦尾的人,竟是自己嫡亲的妹妹。
难怪当时在棠山山顶,九哥“看”他的神色颇有些意味深长。
只怕,九哥当时就已经知道弹琴者便是自家妹妹了。
他心中不由自主生出一股浓浓的骄傲来,但在骄傲的同时,一颗心却是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
往日那般爱玩的小姑娘,在他不在的日子里,成长到这般优秀的模样,定是吃了无数的苦头吧。
若要他选,他只愿自家妹妹永远可以无忧无虑,天真烂漫,而不需要那么优秀。
落月瞧着叶斯年进来,连忙行礼,然后去屋外守着。
这几日,小姐都没让浮翠近身伺候,可她几次都发现浮翠在院中探头探脑,只怕存着什么不该的心思,她得替小姐好好守着,不让她作妖。
叶蓁蓁将膏子递过去,狡黠一笑:“哥哥,这是我新想出的美容膏,哥哥也试试看,到时候告诉我效果好不好。”
果然,叶斯年一听是美容膏子,只觉得手中的瓷瓶有些烫手。
他一个大男人,若是用这些娘们唧唧的东西,被那群糙汉子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笑话他呢。
但是听到妹妹后面一句话,有些恍然,原来妹妹是缺一个练手的,那他很乐意帮忙,反正他皮糙肉厚,便是用了膏子有什么不适,也不打紧。
妹妹毕竟还年轻,虽然能制作解毒的药膏,可经验少了些,他以后可以经常给妹妹练手,只要她开心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