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们又聊了一会儿天,就听到预备铃响起来,十分钟后就该回教室上课了,大家急急忙碌起来。
有几个忙着用报纸包木炭的,还有几个忙慌慌跑去厕所,担心上课会尿急的。闵敏也叫着若琳一块儿去上厕所,
“下午是邱老师的课,她最喜欢拖堂了,还是上了厕所放心。”
若琳深以为然,就见闵敏找了个旧本子撕下两页纸来。若琳心里哀嚎一声,这个年代大多数人都是用旧书或者旧报纸之类的擦屁股,卫生纸太奢侈,只有来例假的时候才会用。
两人跑着去上了厕所,等回到教室坐好,才见于巧喜喘着粗气跑进教室,邱老师紧随她后面也跟进来了。她板着一张脸,很不快地教训道:
“于巧喜,以后再这么拖拖拉拉,你就住校别走读了!”
于巧喜自是低着头装鹌鹑,屏住呼吸再不敢大喘气,丁科扭头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又不动声色转回去。
闵敏碰了若琳的胳膊一下,示意若琳看丁科的反应,若琳回了闵敏一个了然的表情,闵敏便如偷吃了一颗糖一样笑了。
丁科就坐在若琳和闵敏的前排,所以他的一举一动她们都看得很清楚。
若琳心里感叹,多么单纯的小女生啊!
然而,她虽然和于巧喜关系不错,却和她的男朋友丁科不对付,两人眼神碰到都是敌视,且从来不说话。
“这是我早读时让你们背的,看看半天过去了还记得多少。”
邱老师是位严师,她戴着厚厚的玻璃眼镜,让前排的同学转过身,和后排的同学互相检查背诵。
“都给我认真点,不许放水,如果让我发现弄虚作假的,仔细你们的皮!”
邱老师还在说话,丁科和他的同桌石军已经转过来了。
石军招呼闵敏,“开始背吧!”
闵敏便开始磕磕绊绊背起来。
丁科拿着书,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若琳,若琳根本不知道背什么,只好说道:
“你先背吧!”
丁科把课本倒扣在桌上,也不多说,开始背起书来,
“愈艰难,就愈要做。改革,是向来没一帆风顺,冷笑家的赞成,是在见了成效之后……”
若琳打开政治课本的目录,试图找到页面时,丁科已经背完了,
“该你了!”
若琳只记住了丁科背的第一句话,磕磕绊绊背了一句,便沉默了。
丁科嗤笑一声,掉转身去。若琳这才从课本里找到马克思的这一段话,她赶紧速记了起来。
同学们都背完了,邱老师统计不会背的,丁科把若琳的名字报上。
“不会背的同学拿上课本到教室后面站成一排听课。”
若琳开口,“邱老师,我是会背的,只不过刚才紧张停顿了一下,是丁科没给我第二次机会。”
邱老师皱眉,“那么你现在合上书背一遍吧!”
若琳合上书,朗朗开口,她的普通话标准,吐字清晰,一字不差。
邱老师的眉头舒展开,“行,你坐下吧!以后不要那么紧张,又不是考试。你们几个还有会背的吗?”
那几个被点名的同学没有吭声,都去了教室最后面罚站,里面就有于巧喜。
丁科脸色难看回头瞪了一眼若琳,接着便转回身去了。
若琳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和丁科交恶的,她记不清了。
一节课她注意力高度集中,老师讲的内容全部消化吸收,信心又回来了不少。她前世曾系统学习过高效记忆法,现在用来准备中考再合适不过了。
下课后邱老师又拖了五分钟的堂才下课,等她走了,石军转过来对闵敏说:
“你自己多背背,要不被老师知道我包庇你,我也得吃挂落。”
丁科也转过身,对若琳说:“够阴险啊!在老师面前给我上眼药。”
若琳本来想解释,但话到嘴边她什么也没说,成见已深,岂会因为一两句话改善关系,再说,她为什么要在乎他怎么想。
丁科见她低了头不语,便愤恨地回过头去,把课本使劲的在书桌上摔打了一下。
动静太大,闵敏吓得瑟缩了一下脖子,吐了吐舌头,对若琳嘀咕道:
“好大的脾气,也不知道巧喜怎么受得了他的?”
于巧喜大约也听见了,她跑到她们的书桌旁,脸上着急嘴里却状若玩笑道:“还以为你们俩会和我作伴,想不到你们倒开始发奋图强了!”
她说话时,丁科的后背好像僵硬了一瞬,随即才放松下去。
若琳见于巧喜同上午相比,又换了一个发式,上午是双股辫,这会儿倒成了四股辫了。而且她脸上抹了雪花膏,有一股浓郁的香气。校服衣也约摸是改过,腰身那里不似她们的那么肥大,是微微掐腰的,不由得感叹她的爱美!
闵敏笑道:“多亏了石军,没有揭露我罢了!”
若琳也笑:“今天刚好记住了而已。”
于巧喜忽而凑近若琳咬耳朵,“哎,若琳,你和丁科非得针尖对麦芒吗?我夹在中间很难做呢!”
若琳一时有些呆呆地看着于巧喜,不知该作何回应。
前世中考后丁科单方面宣布分手,于巧喜不能接受,曾经投河自尽。是自己不顾安危,下水把她救了上来。
自那以后,有一段时间,于巧喜和她形影不离。
然后于巧喜去了上海打工。
高一寒假,若琳去于巧喜家玩,发现她带了一个大她十岁的上海男人回家。
上海男人大约没想到于巧喜出生地这么穷,和丁科一样单方面提出分手,于巧喜又消沉了一段时间。
但她很快重整旗鼓,再次找了个比她大二十多岁的有钱男人,再然后若琳就彻底失去了她的消息。
若琳是很珍惜和于巧喜的友情的,专门到她家找到她父母要她的新电话。
电话打过去,于巧喜很冷淡,说自己觉得同龄人太幼稚,她现在只喜欢和大她十岁以上的人交往,还问若琳有什么事,没事的话她要挂了。若琳笑容僵在脸上,来不及回话,于巧喜已经不耐烦地掐断了电话,两人从此再无交集。
“若琳,你发什么呆呢,刚才巧喜和你说话你也不吭声,她说了好几遍你还是木呆呆的。”
上课铃再次响起时,若琳才回过神,见闵敏正担心地盯着自己。忙问道:
“哦,巧喜没有生气吧?”
“哪能呢?她还担心是自己得罪了你,有些忐忑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