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斯帝国边疆，铁甲城。
自从在云中城一战中失利，赫连小满仅仅回了一次都城，觐见皇帝，目的也不过是为了将战事详细描述。
就像赫连雄此前说的那样，包括皇帝在内的马斯王庭，根本就没有一点要怪罪赫连小满轻敌冒进，白白损失了五千人。
他们这些贵族，反而是不遗余力地嘉奖赞赏，毫不吝啬地赏赐真金白银。
实际上，五千人对于马斯来说，死了就死了，就当是给这位年轻女将军积攒经验。
举国上下兵家有七十万，死了五千人，就是毛毛雨。
但赫连小满却不这么想。
赏赐该拿还是拿。
但她在都城只逗留了一天时间，甚至连家都不曾回去，第二日就启程前往帝国边疆的铁甲城。
虽说赫连小看早年跟着父亲南征北战，大小战事经历无数，生死时刻也常有，靠着装尸体躲过死劫也不是没做过，无数次的失败都不曾将她击垮。
开始云中城的那一战，眼下却时常出现在她的梦中。
又是一夜惊醒。
赫连小满陡然睁开眼睛，望着卧房的穹顶，大口地穿着粗气。
梦里陈斯年那张轻佻而嚣张的面孔，肆无忌惮地大笑着，笑声好似在嘲弄她的无知。
而他的手中，仍旧是她不曾见过的巨大火器。
陈斯年一马当先，凭借着那不知名的古怪火器，一骑当千，一夫当关。
最终，他将那火器六个黑洞洞的口子，对准了她。
火舌喷涂。
赫连小满看见自己身体分离，脏器落了一地。
更恐怖的是，不仅仅陈斯年一个人端着火器，他身后成千上万的幽辽兵家，人手一个火器。
马斯的七十万大军，加上草原大漠的二十万游牧儿郎，全部惨死胡然省的边界。
他们甚至连北三省都不曾踏入一步。
马斯的七十万勇士，埋骨他乡，死状凄惨，无一人不是尸首分离，无一人是身子完好。
赌上国运的一战，在她手上失败，不到十日，陈斯年率领幽辽铁骑，势如破竹，接二连三地拿下马斯边防重镇。
不到一月的时间，马斯都城盛碧城沦陷。
王庭男人被斩首示众，女人则沦为陈斯年的私有物。
他在盛碧城内寻欢作乐，酒池肉林。
曾经这个中洲大陆上与大虞分庭抗敌的庞大帝国，被陈斯年一个人摧毁，最终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
而马斯这个民族，也不得不融入大虞，文化随之彻底覆灭。
赫连小满无法想象，这样的结果是自己造成的。
这场双发拿出压箱底的一战，是国立的比拼，是谋划者的对决，也将军士卒们的拼杀。
虽然武器与装备并不能成为战事结果的决定性因素，但也有关键的作用。
她不能允许自己的消息被封锁成这个样子，甚至对方研制出来的火气，她都不曾听闻见过。
不过……
躺在床榻上，赫连小满望着窗外的夜空，长舒一口气。
不过接下来双方的战役，马斯和幽辽的战役，并不会那么简单就分出胜负。
虽然装备上存在差异，但马斯要面对的敌人是幽辽，而非大虞。
大虞的皇帝一直对镇北王忌惮防备，所以一旦开战，大虞为了保存实力，绝对不会参与进来。
这样最好。
她也不需要分兵作战。
至于大战过后，马斯取胜，还需要面对大虞皇室的兵家？
呵。
云中城一战，结果已经很明显。
大虞的兵家，和幽辽的兵家，根本就是不是一个等级。
马斯在幽辽啃不下一座城池，但在大虞其他地方，五千人就能攻破一座城。
“此战，马斯必胜。”
赫连小满已经毫无睡意，起身想要叫来副将寻问些事情。
之前的副将，也负责照顾她的起居。
可当喊出名字的刹那，她才想起来，那位副将已经死在陈斯年的手上。
想到此，赫连小满的眼神更加狠辣。
那股杀意完全不属于一个女子。
陈斯年，本将军绝对不会让你死得那么痛快。
“赫连将军，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听见你刚才在喊叫……”
新来的护卫名为莫桑，是一个帝国最北方的一个姑娘，脸上四季都挂着北地被风雪吹打过的冻红。
“没事。”
赫连小满摇了摇头，对门外的侍卫说道。
“嗯……”
“将军，这里有一份谍报。”莫桑隔着门说道。
“拿进来。”赫连小满随意抓起一件外衫披在身上，踩上鞋子走到桌前。
萤火石亮起。
莫桑走进来，双手小心地端上一个竹筒。
竹筒被蜜蜡封号。
赫连小满接过后就准备拆开，莫桑很识趣地退出卧房，将门关好，守在外面。
粗略地一眼谍报的内容，赫连将军便坐不住了，揉了揉眼睛，再度审视一番后，露出一个残忍的冷笑。
“陈斯年……陈斯年……”
“这个节骨眼上你还找他的麻烦，还敢离开幽辽……”
“莫桑！”
后者闻声连忙走进来：
“将军，请吩咐。”
赫连小满在桌案上快速写下一封信，封好后交到她手中，快速说道：
“告诉豺狼和雪豹，陈斯年正从黑水省御马城返回幽辽。”
“不曾带铁骑。”
“只有廖熊胆一人随行。”
“剩下的，让他们自行决定。”
莫桑眼底闪过一丝震惊。
终于到了这个时候吗？
赫连将军从云中城失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今日得到消息，决定动用这股力量去刺杀陈斯年？
“莫桑这就去。”
她点头欠身，快步离开。
望着如钩的新月，渐渐被乌云覆盖，赫连小满脸上的笑容更胜。
陈斯年，与其让你日后和本将军在战场上相见，不如现在就让你消失。
知道你实力增进迅猛，但那俩人也绝非寻常刺客。
相信你会感到惊喜。
心情大好。
睡觉！
赫连小满踢掉鞋子，丢开外衫，倒头就睡。
睡梦中，隐藏在北三省的某个暗桩，仿佛木偶一般，身后挂满了牵引线，而线的另一端，则是赫连小满。
当晚，漆黑的夜幕下，身着黑衣，一壮一瘦，一高一矮两个人，骑马从胡然省边界悄悄地潜入黑水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