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马斯与苍狼部仍在攻城。”
“火炮不再投射，但云梯已经架在城墙上。”
坐在营帐中的云中城守将胡俊茂，听着手下兵家的汇报，眉毛都拧在一起。
“那些蛮子，攻了多久了？”
“回将军，半个时辰不到。”
“我方损失多少？”
“粗略估计，约为两百人。”
计算着这些数字，胡俊茂心中不是滋味。
面对突然奇袭而来的马斯与苍狼部，三年不曾遇战事的云中城，哪怕是大虞北线中部的门户城池，城内守将与兵家都平日里都有些懈怠，军纪松弛。
尤其是最高统帅胡俊茂，此刻甚至感觉有些措手不及。
好在，城中兵力五万，虽然大部分都被时间磋磨成老兵油子，但守城这种相对伤亡不那么大的任务，还是能够勉强完成的。
大不了，这一波顶不住，再换下一波，面对五万的守军，马斯和苍狼的五千人，就是累死也绝对上不了城墙。
“行，你先下去吧。”
“继续盯紧，一有情况，立刻回报。”
传令兵轻喝一声“遵命”后，抱拳起身离开。
胡俊茂转身看着营帐中间的云中城布防图，满脸郁闷，咬紧后槽牙，而后看向旁边的充当军师的幕僚，略作思忖后问道：
“周老弟，此战你以为如何？”
幕僚周雄安一脸淡然，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还有闲心喝着淡茶，听到对方的寻问，他先是用杯盖轻轻地刮了刮杯内水面上的茶叶，而后慢条斯理地说道：
“将军，切莫惊慌。”
“这次马斯和苍狼部只带了五千人，城内可是有五万。”
“就算他们再来五千，我们依旧能顶得住。”
胡俊茂得到一丝安慰，可眼底还是闪过一丝担忧和犹豫，说道：
“可是……”
“卷宗记载以往……就是三年前，马斯苍狼来犯，也不过是趁着城门大开时，不要命地入城劫掠一番，不曾携带大型攻城器械。”
“这次……他们明显是有备而来。”
“传令兵说，单单是火炮，就不下二十门。”
“现在的情况是，城门都要被炸碎了。”
“我们真的能顶得住？”
“而且……他们……尤其是马斯的红蛮子，这次就跟不要命似的往前冲。”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们做好了死战的准备。”
“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孤……孤……”
周雄安淡淡答道：
“孤注一掷。”
“放心吧，将军。”
“不可能的。”
“对方孤注一掷，才投入五千的兵力？他们难倒不知道城中守军多少？”
“云中城会没有他们安插的谍子？”
“所谓的孤注一掷，不过是他们的障眼法罢了。”
“据说幽辽那边也发现了他们的两千人马。”
“呵呵，他们一共不到一万人，分兵两路已经是兵家大忌。”
“所以，放心吧，苍狼部那些家伙本来就没什么战术，而这次来的红蛮子背后，只怕是一个不懂兵法，只知纸上谈兵的小孩子。”
“没准，就是那个传得很厉害的赫连小满。”
感觉自家军师好像并不把这次战役放在眼里，胡俊茂心中有些不爽，但也没有直接明说。
他心里也在犯嘀咕，或许真的是自己多虑了。
只不过……
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而充当军师的周雄安，表面上波澜不惊地喝茶，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实际上贴在椅子上的身子，已经满是大汗，衣衫都被打透。
世上谈兵的是他才对。
三年前，他跟随新上任的胡俊茂进入云中城，也就是说，此前二者都没有在云中城对抗马斯与苍狼部的经验。
胡俊茂是皇帝信得过的人，上一任云中城守将，据说是被人发现里通外国，直接杀头。
可他到底是否真的通敌，就连圈内的人都不知道。
有人说，前一任守将的死，单单是因为他不是皇帝的人。
营帐中还有其他几位将军。
几个人和胡俊茂一同观察云中城的布防图。
听着传令兵时而进来传递的消息，以及己方死伤兵家数量逐步上升，马斯和苍狼部却是越战越勇，有人坐不住了。
年轻的将领起身，指着布防图上云中城的东门道：
“胡将军，我们现在有五万人，竟然被蛮子打得全都龟缩在城内。”
“这口气，我咽不下。”
“今日这一战，若是传出去，只怕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胡将军稳坐中军，指挥全局，由末将带领一千人，从东门杀出，打蛮子一个措手不及！”
胡俊茂没有着急表态，而是盯着布防图，心中思索。
从东门驰援北门。
未尝不可。
五万人分出去一千人，并不影响什么，还可能换来胜利，有的打。
只是……
胡俊茂回想起上一任云中城守将的死，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兵部的书信，是要我等退敌，便宜行事。”
“这个‘退敌’，可是有讲究。”
“可以打退蛮子，也可以一直守城，等蛮子累了，自己离开。”
“主动出击，不是不行，可这城中的五万人，不是老弱病残，也是三年不遇战事，只怕是实力大打折扣，本将的意思……还是坚守不出吧。”
然而年轻将军却是一脸恼火：
“将军！”
“五万人对五千人，岂有不主动出击的道理？”
“就算是老弱病残，我也能带他们走向胜利。”
“下令吧，八百人，足够了。”
“我必然退敌。”
胡俊茂还在犯嘀咕。
京城到底是让打还是不打啊？
外敌来犯，可是得打。
可若是打输了……损兵折将，若是给蛮子可乘之机……将士们伤亡是小事，不小心把云中城丢了，可是大事……
这时，周雄安站出来，对年轻人道：
“我等坚守不出，乃上上策。”
“将军为何执意要出城？”
“云中城自古就坚固寻常，岂是区区五千人可破的？”
几个人开始争论起来，最后把主战的年轻将领气的满脸通红，憋了半天，对胡俊茂道：
“将军！我等是兵家啊！”
“兵家就是要护佑百姓，保卫大虞，现在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我们还窝在城中，这和懦夫有什么区别？”
“我们可是兵家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