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贾珍随贾瑄到兵部报备之后,贾珍见诸事已定,心中喜悦不已。
回来的路上暗自想道战场凶险,贾瑄一个毛头小子,必不能生还。
而贾瑄一死,宁国府中再无威肋,自己则可高枕无忧,安享富贵,于是不自觉便笑出声来。
贾瑄听了道:“何事让大哥如此喜悦?″
贾珍忙掩饰道:“二弟代贾府出征,必能重振祖宗声威,我也与有荣焉,因此才发笑。″
贾瑄道:“我从老祖宗那儿得了甲胄,现今只缺一匹良马,以代彊行,我见府中良马奇多,不知大哥能否割爱?″
贾珍听了,也不甚在意一匹马,便道:“府中马匹都是那焦大在管,二弟看中哪一匹,直接去取便是。″
接着又说了焦大的事迹,于是贾瑄回到宁府时,径直往马棚去了。
到了马棚,却不是想象中的脏乱,反而整洁异常,不仅如此,连那些马匹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贾瑄进去之后,随意的走走转转,看过了许多匹马,却并未挑中。
此时马槽后的一个老头说:“这些马都是良马,在外头是极难寻得的,你这小子居然都看不中,真是个不识货的。″
贾瑄闻声望去,却见那老头有七八十岁,胡子花白,头发乱蓬蓬的,浑身酒气,躺在马槽底下。
贾瑄知是焦大,忙见礼道:“小子贾瑄,见过焦老太爷,实不相瞒,您养的这些马,骑着跑跑腿儿还行,怎么能上战场呢?"
焦大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骇人的光芒,却又随即隐了去。
只瓮声道:“这两府的后辈子弟都是不成器的,哪用得上上战场的马,就是这些马,他们也未必骑得了!″
贾瑄听了,只得将自己将代两府出征一事说了。
此时焦大抬眼看了看贾瑄,便道:“就你小子这身板,上了战场不过是送死而已,何必还要搭上一匹良马呢?″
不过还是带着贾瑄去马棚后檐处看了一匹马。
贾瑄到时,只见一匹漂亮的白马立在那里,四条腿粗壮匀称。
全身光滑,就像抹了油一样,脖子上的马鬃一根根垂下来。
两只耳朵像树叶,眼睛又黑又大,却是雄壮无比。
贾瑄见了,心下甚喜,忙解了缰绳,正欲飞身上马。
焦大又道:“此马可烈的紧,小心折了你的腿子。″
贾轩却并不在意,跨上马背后,就原地溜了两圈儿。
停下来后,那马儿似人一般,直对着贾瑄亲昵的喘着气。
贾瑄随后便道:“老太爷,此马正合我意。″
焦大却没理贾瑄,仍旧回马棚里喝酒去了,贾瑄也只好系了缰绳,回丛绿堂了。
至十月二十七日中午,贾瑄取了马,出了府,去荣国府向贾母等人辞别后,便一路赶往京营校场集合。
至下午时,罗丰到校场宣了军法军规后,便誓师出征。
大军浩浩荡荡向河南开去,行不过两三日,延途就有河南来的败兵。
罗丰便问那些败兵:“河南府现在情况如何?″
那些败兵说:“昨日那些贼寇便攻破了河南府,听说巡抚沈宜被折磨至死,其余府城官员一个都没走脱。″
罗丰听了忙对牛继宗道:“如今河南全境落入贼手,陛下临出征前又叫我们速战速决。″
“不若你我分兵两路进兵,我带一部北上,你则南下,最后在河南府城下再合兵,如何?"
牛继宗道:“敌人兵多,而我军兵少,此时若再分兵,实乃兵家大忌。″
罗丰却道:“贼兵不过区区乌合之众,何有能人,你未免也太小心了吧!″
牛继宗仍拒绝道:“兵者,死生之事,存亡之道,不可不小心谨慎。″
而罗丰却怒道:″我是大军主帅,我说分兵而进,乃是军令,你怎敢违抗?″
说完也不管牛继宗如何苦劝,只一意孤行,调给了牛继宗两万兵马,连贾瑄在内的开国一脉都在其中。
牛继宗无奈之下,只得率军南下,不过四五日,便接连光复光州府和汝宁府全境。
然而却在南阳府治所南阳县城下被绊住了脚。
那南阳城守将极为谨慎,依托城防,只坚守不出,牛继宗一连猛攻三四日,并无成效。
一日擂鼓聚将,将众人汇集后便开口道:“大军受阻南阳城下,连日下来,军心受挫,不知各位有何良策?″
而帅账中众人皆无良策,一言不发,牛继宗见了,更是烦恼。
而贾轩等人皆系勋贵之后,出征前都封了校尉小官,因此也在帐中。
见众人皆无语,贾瑄便道:“副总兵大人勿忧,贾瑄有一计,可解困厄。″
牛继宗听是姓贾,便知是宁荣两府子弟,本不抱希望,但还是说道:“有何计策,只管说来。″
贾瑄便道:“这南阳县在南阳府心腹之地,颇为重要,敌军必集重兵于此,此时南阳府其他县必然空虚。″
“不若由副总兵领五千兵马在此佯攻诱敌,而派一军向南取新野、镇平、内乡三县。″
“再派一军往北取裕州、南召县,若如此,使南阳县孤立无援,再有后计。″
牛继宗听了,颇觉有理,又问了手下各将意见,见众人皆无异议,于是便按贾瑄计策分派下去。
果不其然,不出两日南北捷报便到,正如贾瑄所预料,其他各县守备空虚,一鼓而下。
而南阳县的守将听闻南阳已成孤城,却也并不惊慌,只因城中粮草充足,且有四万兵马防守。
本欲出城袭取牛继宗城外大营,却担心守军战力,又恐腹背受敌,于是仍坚守不出。
而牛继宗见诸县已被拿下,又问贾轩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贾瑄道:“敢问副总兵大人,我军粮草是否充足?″
牛继宗虽有疑惑却答道:“出发时,罗总兵分了我一半粮草,约够大军一月之用。″
“分兵以后,又在光州和汝宁有所补充,你问起这粮草,可与破敌有什么干系?″
贾瑄道:“今我军已破诸县,可暗令军士将粮草悄悄运至南召县。″
“我军也可绕过南阳,直逼河南府嵩县,如此南阳县紧要之地,便再无作用。"
牛继宗颇觉不妥,正要反驳时,却见贾瑄面带笑容,便知其意。
于是接下来几天,便令三五百军士从营中往南召县运粮,往来不绝,又故意让南阳守军看见。
南阳守军见状,忙报予南阳守将张五德,张五德见朝廷军队如此行为,殊为不解,便召谋士商议。
那谋士道:“牛继宗此举甚为明显,见南阳久难攻下,便想绕过我们,直逼河南府。"
张五德道:“似此如之奈何。"
那谋士道:“将军不必惊慌,那牛继宗兵力不足,又分兵攻取了其余县城。"
“现今南阳城外最多不过五六千人,将军即使不能率军袭营。"
“却可带领几千人劫其粮草,若能成功,也足以使牛继宗算计落空。″
张五德听后颇觉有理,便在之后几天率军袭击运粮队伍。
而押粮队伍见敌袭来,只管抛弃粮草,头也不回的逃回大营。
待张五德回城后,又换人照例运送粮草,不得已张五德只得又领人来抢。
如此循环往复,只把南阳守军折腾的精疲力尽,叫苦不迭。
张五德见状,便向谋士道:“像这样,即便抢尽了牛继宗的粮草,我们也要累死了。″
那谋士道:“将军勿忧,牛继宗不可能有太多粮草,我们现下已经抢下不少。″
“以我之见,牛继宗恐怕要孤注一掷,狗鸡跳墙了,这几日将军一定要小心查探。″
又过了两日,牛继宗军中,贾瑄道:“时机已经成熟,请副总兵传讯各县诸将,约定今晚按计划行事。″
牛继宗道:“此事好办,可我手下已无人可行此诱敌之计,该如何是好?"
贾瑄道:“副总兵勿忧,小将愿率军前往诱敌。"牛继宗见状也只好同意。
傍晚时分,城外贾瑄率领三千余人悄悄押着许多粮草出了大营。不料仍被守军发现,守军连忙报予张五德。
那谋士听了,便道:“牛继宗果然兵行险招,明运不成,竟想偷运。″
“请将军速带人马前去袭击,我自守城。"
张五德闻知运粮队伍有三千余人,不敢拖大,便引了两万余人前去劫粮。
两军在镇平县野外相遇,张五德兵多直接率军来抢,贾瑄稍做抵抗后,便丢下粮草,四散去了。
张五德见截下粮草众多,心中暗想朝廷军队也不过如此,便命众军收拾粮草,准备返回。
可在收拾粮草时,不小心有人打翻了一些。
竟发现粮袋里除了粮食外竟还有木炭硝石,而且粮食也被浇了火油,马料干草更是如此。
于是赶紧报给了张五德,张五德顿感不妙,立刻让部下放弃粮草,迅速离开此地。
可此时却晚了,突然只听得杀声四起,马蹄阵阵,却是贾瑄率军杀回来。
贾瑄见敌军聚在一起 ,早命专门调集的两千弓箭手往粮草堆集处射火箭。自己则带着千余骑兵,往来奔袭,杀伤零散敌军。
霎时间火箭着处,顿成一片火海,张五德大部根本来不及溃逃,中箭着火者不计其数。
火海中悲嚎之声不绝于耳,其状甚惨,张五德见状,自知手下兵士多是徭工出身,未经战阵。
打顺风仗尚可,可一旦陷入劣势,便六神无主,自相践踏,四散奔逃。
于是便利用败兵作为掩护,聚拢了百十个亲兵,死命里闯出去,欲回南阳再战。
而贾瑄兵力不足,也并未强行追赶,只以绞杀败军为主。
待张五德回到南阳城下时,整个南阳县静悄悄的,张五德不疑有他,便叫嚷着守军打开城门。
城门上闻声,只将一头颅扔到张五德马前,张五德定睛细看却是自己手下谋士的人头。
顿觉不妙,刚想打马逃离时,只见城楼火把竖起,照得天地通亮。
稍时牛继宗出现在城楼上道:“无谋匹夫中计矣!还不下马受降,更待何时?″
原来是张五德率军出城后,趁着夜色,各县诸军万余众也按计划悄悄摸至南阳城边围了城。
待确认张五德走远后,突然抢城,城中不及防备,又兼战力低下,便被夺了城。
张五德殊为绝望,又知无回天之力,但也绝不肯投降,于是便拔剑自刎,其亲兵也都随同殉死。
牛继宗见状,也颇感张五德忠义,便命人厚葬了他们。
少时,贾瑄便率领三千余人带着俘虏回到了南阳城,牛继宗见了亲率诸将迎接。
又命人在南阳县衙中摆下庆功宴,席上众人皆夸贾瑄有勇有谋,有先祖之风,贾瑄谦虚回了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