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红衣淡淡地道一声：“姑娘你想多了。我那时，并不未与小王爷相见，真的是我落了空，才让三姑娘得了信息，让她在家里大闹。”
红弦轻笑一声：“不用管她了。”
“姑娘真的很爱笑。”罗红衣淡淡地说道。
红弦又是一声轻笑：“你真的很爱评价人。你做人护卫，虽非仆婢，却也总是属下，这么说话，真的不会吃亏么？”
罗红衣抿了抿嘴角：“几位千岁都是明白人，听得了几句实话。”
红弦望着罗红衣：“我之前真的没有想到，会有一天，与我并肩而立的人会是你。我那几个要好的姐妹，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再相会的时候。这一趟出来，真是糊里糊涂的。”
红衣劝道：“小王爷不会让您吃亏的。”
红弦苦笑一声：“话是这样说，千机阁总不是那么容易破的。就指望这几个人，我真不知道最后能走到哪一步。”
“姑娘何苦这般呢，一切，尽人力，听天命，结局总不太差。”罗红衣目光凝重地道。
“我一直以来，皆是尽力而为，可是到现在呢？之前在京城，我曾开过医馆，想要查访有没有什么人也中了千机莲子，这你应该是知道的。后来，医馆开起来了，却也没有什么用。直到那天王妃来告诉我，我师兄要娶寒氐公主时，那医馆什么也没有查出来。唉，我真不知道这人事儿，还能怎么尽。咱们现在，离千机阁也不算太远。真说走，走不了几天就到了，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走。”红弦长叹一声，心中满是顾虑。
罗红衣劝道：“不管怎么样，我与小王爷会陪着您一起走的。那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红弦点了点头，又朝罗红衣微微一笑：“若有一天，我不能回到京城，你替我照顾师兄回去，想办法保着他，别让他让人害了。”
罗红衣低着头，道：“小王爷是我的主上，这些事不需要姑娘嘱咐的。”
红弦轻轻地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若不在了，他将来总还是要娶妻生子的，我要你替我看着，他的小王妃，还有侍妾什么的，若都是心怀善念的，但凡有什么争执，你能从中设法调和，就设法调和。若不能，也就还罢了。她们之中，若有心存恶意的，师兄若是明白还好，若不明白，到那时，你替我把她处置了吧。”
罗红衣含笑道：“姑娘如今这是在以小王妃自居了，是么？”
红弦听了，脸上一红：“胡说什么呢？”
罗红衣道：“这可不是胡说，您说这些话，可只有小王妃才能说的。”
红弦有些恼怒地道：“你再说。你再说我可就急了。”
说到此处，只听门外明箴一边敲门一边道：“师妹，我能进来么？”
红弦没好气地道：“进来吧。”
罗红衣摇了摇头，就去开门。
明箴看到开门的罗红衣，道一声：“出去。”便进了屋。
“红弦，你在恼什么？”
红弦摇了摇头：“我没有恼，师兄，真的，方才，红衣与我也说了，我与你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只是，与他们那些人在一起，我不舒服。”
明箴含笑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江湖就是这个样儿的，你还能怎么样呢？江湖中人，也都是这些人。”
红弦叹道：“真的么？这些人又算什么江湖人。张二先生他们，你是从何招徕而来，我不知道，那秦王算是哪门子的江湖人。”
明箴苦笑道：“好了，师妹，别想这些了，江湖与朝堂的区别没有你想的这么大，都是人，都是些尔虞我诈。江湖若真是诗里写的那样五湖纶竿，友鹤伴猿，那江湖上又怎么会有千机阁、百草堂、云烟门这些人呢？弦儿，你的前半生纵有波折，却也只是在秦家那小小的一方天地，离开秦家，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但凡是人，到了一处，总是有相争的地方的。红弦，便是诗里的江湖，也还有这样一句‘若纶竿不挂钩，便索他如楚大夫。’咱们现在，不就是如姜子牙钓文王一般么？只是屈原、文仲这两位楚大夫，又有哪位结局是好的呢？”
“你为什么不早同我说这些。”红弦怔怔地望着明箴。
明箴笑道：“你这话说的，这当初但凡跟你说了，你也得肯信呢？你总以为，除了你们秦家，哪里都是世外桃源。”
红弦深深地吸了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有心妆模作样地学什么姜子牙，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你是这个心思，我当时，可能真的就不跟你来了。”
明箴拉着红弦的衣袖：“弦妹，我同你说，我去找你的时候，真的是为了陪你查你母亲的死因的，如果没有这一层原因，我也不会让你跟着蹚这一趟浑水的。”
红弦苦笑一声：“就这样吧，我也不想再揪着这些了，走到了这里，我也不能回头，我也无路可以回头。不过，师兄，我请你多看一眼，那位，真的是文王么？别到最后，错把桀纣当尧舜。您那时，可就不是姜子牙，而成了申公豹。师兄，你想想我说的话吧。”
明箴开解道：“你还是对他成见太深。”
红弦望着明箴，缓缓开口道：“师兄，我这双手在进王宫替皇后娘娘医治之前，被人伤了。当时车驾已经到了禁宫之前，我就被人给掳了。师兄，你想一想，天底下能在禁宫之前办这种事儿的，还能有什么人？”
明箴问道：“红弦，你又又根据什么说是秦王派人将你掳走的？”
红弦苦笑道：“我没说是他派人把我掳走的，我怕就是他本人。”
明箴笑道：“他的本事不如你，你这可是想多了了。凭他的手劲，别说你的手，甘蔗都掰不开。”
红弦叹了口气：“许是我听错了吧，我这几天，越听他说话，截止觉得他的声音像。”
明箴轻笑道：“再像，也不一定是真的。红弦，你不是莽撞人。凡事多想一想。”
红弦别过头去，长叹了一口气：“也许吧。不过，你小心些，总没错的，方才，你们在外面说话，我也听了，就咱们现在这般碰大运似的等千机阁的杀手来找咱们，真的能行么？”
明箴叹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那种地方，又不好调兵遣将地去打。真说起来，师妹你也别恼，我们方才，想过，让你去扮做秦王的妾侍，你与他光明正大地进千机阁。”
红弦听了“噌”地一声，站了起来：“这说什么话呢？你让我扮他的妾侍，你打算什么时候真把我送给他啊？师兄，早知道你是今天这样，我真不会跟你走到今天这一步。”
明箴赔着笑：“师妹别恼，只是让你以这个身份进千机阁，我们这些伴做家将的，到时怕是不能陪着一起进去。只好请师妹在里面，咱们才好里应外合。”
红弦喘着粗气：“那也不行啊，真来这么一出，咱们往后还怎么见面呢？”
明箴赔着笑道：“师妹别气，我们都知道不是真的的。”
红弦望着明箴阴阳怪气地道：“别不是，是，那就是真的，只要我跟着他进了千机阁，哪还有假的一说儿，到人家的地面上，我们难免要做些什么取信于人。您也不用为难，却和秦王殿下说，说我秦红弦非但乐意，而且乐意得很，能做他的妾侍，那是我十辈子修不来的福气，别说妾侍，丫鬟也行。能让我跟着就行。索性，咱们也别等到千机阁时再装扮，咱们现在就把事儿办了。这黄尘酒家不是他的地方么？今儿这里便不是酒家了，这是他的秦王宫，我是他的妾侍，扯几条红布挂上，这便洞房花烛。您还告诉秦王一声，我知道他没有王妃，至于有几个侧妃产妾侍什么的，我不管，这里只有我一个，这一路往前走，若是他能在这一路上，以正妃之礼待我，我便谢天谢地，从此，我伺候他一辈子。”
明箴有些讷讷地劝道：“师妹，你别这个样儿。我们不是这个意思，这些话，太难听了。”
红弦冷笑一声：“我不这样应该哪样儿？师兄，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妹，这种主意，你们竟还敢出，你是真不怕假的来着来着，就成真的了？别，可千万别开口说你不怕，你不怕，我怕啊，我怕你还有你身边的人，都会认为是真的。我怕他们在你的身边，一直说我真与秦王有了什么，久了，三人成虎，你就也信了。真到那时，你说我是死是活？好了，话我也不多说了，你去回秦王，不用他亲涉险地，你汪明箴扮做是他，我扮做他的小王妃，这下子可以了吧？师兄，你总让我遇事多想想，我说你自己能先想一想，再应承下来么？”
明箴喃喃道：“师妹说得是，是我莽撞了。”
红弦苦笑一声：“罢了，我真的生不了这个气，有什么事儿，你想清楚了再应吧。这种话，他当着我的面肯定不敢提，却能同你说，你想想是为了什么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