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袖,你方才说的什么逐日摘星是真是假?墨池,送你媳妇赶紧回娘家,粉蝶,你往平阳王宫送信儿。六叔,方才那些话,我现在也没心思问您是怎么一回事,您现在赶紧带着贞如,还有紫袖回老家。贞如,回去之后嘱咐好紫袖,京城里的事儿,一个字不许多说。好了,都赶紧走吧。”
秦士清在屋里转了两圈,疾疾地对众人吩咐道。
墨池朝父亲秦士清道:“粉蝶过去成么?要么让她送她嫂子回家,我去王宫一趟。”
秦士清连连摇头:“别,她去了可以去找王妃,你去了能找谁?大殿下么?这要是去找大殿下,怕是倒添麻烦。唉,你说红弦这孩子,这一回她怎么这么糊涂,以往,凡事都知道忍耐,这一回,这是连你都不管了啊。”
墨池望着秦士清,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知道说些什么,便与自己的新婚妻子一起出了屋。
秦士清一眼看到粉蝶还没有动:“好孩子,快去吧。”
粉蝶抿了抿嘴唇:“爹,这一回的事儿,您打算办成什么样,能给我交个底么?”
秦士清别过头去:“我现在哪还能给你交得了底啊,听天由命吧。你们这几个孩子,都长大了,凡事,都有自己的主意了,这一回,就让你们作去吧。”
转回头来,一眼又看到紫袖:“你这回,可是干的好事儿。”
紫袖冷笑一声:“爹,今天没有我,她秦红弦就不至跟人跑了么?呵,我算看透了,当年,不管当年,你与我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在你眼中,也只有秦红弦才是你的宝贝女儿。我算得了什么?粉蝶她又算什么?这个时候,您让粉蝶去给平阳王宫送信儿。您就冷着粉蝶被扣在王宫里吧。她不似秦红弦那个贱人那般讨平阳王妃的心,你猜平阳王妃会怎么待她吧。”
秦士清看了一眼紫袖,心里一苦:“你这丫头,怎么就偏见如此之深呢?”
紫袖哂笑一声:“是我偏见太深,还是您的心,从一开始就偏了?”
粉蝶看到屋子里诸人又要乱起来,索性依着秦士清的话,往平阳王宫去送信儿。
粉蝶确实不像红弦之前在王宫里来去那么方便。她在大门外守侯,等着王妃的传召,心中充满了忐忑。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流逝,粉蝶的心里,又盼红弦他们走得远一些,又怕红弦他们走得太快。
在她的印象里,故事也快到了尾声,她不敢想这时如果出了些意外,她要怎么样。也许,这个世界都不存在了吧。如果那样,是不是就能离开了。
罢了,不要深想了,只是保证自己眼前不要受太多的苦,一切都能平安顺遂就好。
等了许久,方等到宫人传召。
来到平阳王妃面前,粉蝶大礼参拜:“臣女秦粉蝶,参见王妃千岁。”
平阳王妃面上含笑:“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红弦呢?是不是她在家里出什么事儿了?又得让你出头解救了?”
粉蝶抿了抿嘴,深深地吸了口气,压制住心底的紧张:“千岁,殿下回京城了,然后,在臣女家中,带走了红弦妹妹。”
“什么?粉蝶,这话可不能乱说啊。”王妃心里慌张起来,她不敢想如果粉蝶说的是真的,这会是何等可怕的事儿。
“王妃千岁,臣女在您面前,不敢有半句虚言。这样大的事儿,臣女也不敢说谎。”粉蝶抬起头,望着平阳王妃。
平阳王妃强做镇定:“你秦家,当时在场,都有什么人?”
“都在,臣女的父亲、还有现在臣女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的谭氏夫人,还有紫袖,臣女的哥哥墨池、新娶的嫂子。还有几位从老家来的叔公……”
平阳王妃微微皱眉:“今儿是什么日子,你秦家的人聚得这么齐?你说明箴、红弦他们两个走了,他们难道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走的么?你们就没拦上一拦么?你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么?”
粉蝶抿了抿嘴:“回千岁,一开始,红弦是不愿意走的,您知道,如果红弦不愿意,小王爷是带不走她。可是,到了后面,小王爷说是找到了前头周氏夫人的死因,红弦这才跟着走的。他们走的又快,小王爷的身份又在那里,臣女一家,实在是想拦也不敢拦啊。千岁,论身份,臣女一家不敢。论武力,臣女一家是打不过也追不上啊。”
王妃轻轻地点了点头:“打不过,也追不上,是啊,要不然,明箴也不至于如此大胆,直接就到你们秦家带人了。你知道他们往什么方向去了么?”
粉蝶轻轻地摇摇头:“小王爷的身法太快,实在看不到。”
王妃苦笑一声:“你们这一家啊,一个比一个滑头,这是怕我把他们给找到了啊。”
粉蝶听了,低下了头。
说罢王妃也不理会粉蝶,只命身边的大丫头玉兰,安排着暗卫前去寻人,自己则亲自往平阳王那边去。
她的儿子,从峪南关上回来,这样的事儿,一个处理不好,于整个平阳王宫来讲,不亚于灭顶之灾。
平阳王爷,听到王妃送来的信,一口气没有喘匀,直接昏了过去。
王妃一边命人去找宫医,一边让碧兰上前诊断。
好不容易把王爷弄醒,只听他道:“明简,明简还不知道吧?”
王妃苦笑一声:“应该还不知道吧,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平阳王连连摇头:“没什么,秦士清这滑头,是个明白的,让他家闺女过来,给你报信,没让他儿子过来,这要是他儿子过来,万一再让明简半截给拦了去。咱们明箴可怎么办啊?”
王妃抹一把泪:“明箴这孩子,现在怎么这么莽撞啊,这也太胆大了吧。从军前,就这么……”
平阳王苦笑一声,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他成这个样子,还能怪谁?咱们平阳王宫,这些年,一直是上通朝堂,下接江湖,可也没弄成这个样儿了。你说,他这要是回不来了,咱们可怎么办?”
王妃叹了口气:“实在不行,只好让明简担着这份沉重了。左右,都是王爷的子嗣。”
平阳王咳嗽两声:“你当我听不出来,你说的这是反话?罢了,闹出这么大的事儿,别说这爵位还能不能给他,就是咱们家,还能不能保得住这个爵位,怕还两说了。秦士清那滑头,知道先给咱们家通信,而非上报朝廷。可是,这也瞒不了太久,皇上那里,早晚是得知道的了。罢了,罢了,赶紧给我备轿,我进宫请罪就是了。”
王妃抹了一把泪:“王爷,您这身子骨,怎么进宫?”
平阳王伸手驳了一下自己的妻子:“到这个时候,哪还管我的身子骨,先保住这一大家子再说吧。咱们不说,等宫里知道,咱们可就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了。”平阳王勉强着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
王妃抹着泪,心里暗道:明箴这孩子,太不懂事儿了,现在这样,可得怎么办呢?难不成,汪家就这样了么?便是汪家不受牵连,这爵位也已与他无缘。他真的要从此浪迹天涯么?这个明箴,你既然知道拿着红弦她娘,来哄着红弦,让红弦跟你走,你怎么就不想想你娘呢?”
王妃一边流着泪,一边亲自给平阳王整理着衣带:“王爷,您进宫时,多保重,这一回,是妾身对不起您,才让明箴犯下这样的错。”
平阳王轻轻地摇摇头:“快别说这个了。我进宫去,家里交与你了,这会儿应该还没有别的岔头,你先回去好好地歇着,瞧你这手凉的,你这是吓坏了吧。”
王妃抽搭抽搭鼻子:“是,妾身这就回去。王爷,宫里到时,是怎么个消息,您一定要想着叫人先给家里报个信儿。”
平阳王心思烦乱,随口回复一声:“好了,我知道了。你安心些。事情还没到了办不了的这一步。明箴这孩子,有本事到我死也别回来,这往后要是还有回来的时候,今天的事儿,他可怎么交代。”
说罢,平阳王再不理会王妃,直接大踏步地出去了。
送走了王爷,王妃抹了一把泪,对屋里伺候的丫鬟们道:“你们可是听好了,今儿的话,谁也不许说出去。谁要敢把这话,传到这屋子以外的人,别怪本妃我无情了。碧兰,咱们走。“
碧兰搀扶着王妃,回到了王妃的寝处,却看粉蝶还跪在那里,不曾离开。
王妃满面疑惑地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粉蝶面色苍白地道:“千岁不曾命臣女起来,臣女不敢起来。”
王妃叹了口气:“那两个,但凡有你一半儿的乖,今天也不至于出这个事儿了。粉蝶啊粉蝶,你说,等他们回来,会怎么样呢?”
粉蝶低着头:“臣女不知道,不过臣女知道,千岁您会竭尽所能地保他们两个。”
平阳王妃苦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