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问起粉蝶,红弦只是讪讪一笑:“臣女出来时,曾告诉两个丫头,家里但有变故,就让她们护着姐姐先往舅父那里去。”
王妃轻笑一声:“你舅舅那里,若说躲着紫袖,也还行,若是再有江湖客滋扰,怕是也承不住,倒不如把你姐姐也接了来。”
红弦低着头,抿了抿嘴唇,要说让粉蝶同她一起住在王宫里,倒没什么坏处,只是她再不能向往常一样,随时往回春医馆去了。如果要去,总免不了让粉蝶知道。
“怎么红弦,你不愿意让你姐姐过来?”王妃望着红弦,戏问道。
红弦苦笑一声:“千岁让姐姐跟着一起过来,是心疼臣女姐妹了,只是姐姐一向腼腆,在王宫里只怕也不能似臣女一般自在,倒为规矩所束缚。”
王妃轻笑道:“也不让她做什么,只陪你住在小香舍,你看怎么样?”
一旁的馨萝眨了眨眼睛:“舅母,红弦不肯让粉蝶进来,自然是有她的原因,您啊,还是别问了。”说着,朝红弦有些顽皮的一笑。
红弦怔了一怔,看着馨萝:“姐姐你说什么?”
馨萝嬉笑道:“你是怕舅母看到你姐姐一高兴,给你姐姐也弄个小王妃当当,你怕你的位子不稳了。”
红弦红着脸,伸手便要朝馨萝脸上住拧来:“我把你这憨皮赖脸的,这样的玩笑还要开多少回才能改,前面把秋雁姐姐弄恼了,还不算完,这才好了,就跟我来,我看你也别当什么千金小姐,似戏台上抹一脸红,点颗痣,饶世界的给人保媒说合起算了。”
馨萝一边躲着红弦,一边笑道:“舅母,你看她,越来越胆大了。”
王妃将馨萝挡在身后:“好了,红弦,看我面上,绕她这一回吧。”
红弦嘟囔一声:“到底你们是一家子亲戚,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外人。”
王妃轻笑道:“就你这脾气,谁敢于欺负你啊。就饶她这一回吧。不过,话说回来了,确实得给你姐姐想个妥当的法子。”
红弦轻轻地点了点头:“便依您的话,把我家姐姐接进来,让她住在小香舍里,我还搬回您这东厢房。”
王妃微微凝眉:“这倒也使得,玉兰,你叫人去接秦大姑娘来吧。”
三人又说了一些闲话,王妃有些乏了,便让二人去找明簪。
离开王妃勤工,红弦望着馨萝道:“姐姐昨儿受惊了。”
馨萝笑道:“谈不上受惊,倒是你,听说最后弄得跟个泥猴儿似的,想想就好笑。”
红弦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啊。谁能想到,紫袖那小东西,弄了这么个毒,害人害己,心眼儿倒比之前多了,知道有些话,只要不说出来,比编出十句谎话还唬人呢。”
馨萝轻笑一声:“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别介意,你与她终是一家的姐妹,你这个聪明劲,她再差又能差到哪儿去?别说你们不是一奶同胞,粉蝶与你也不是一个娘的,之前看着柔柔弱弱的,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真到了有事儿的时候,不是比谁都能立得起来么?”
红弦微微一笑:“姐姐说得是,以往是我小看她了些。”
馨萝微微一笑:“以往,也不单是你小看了她,也因为她一直顺风顺水的,以为凡事明火执仗地去办就行了。如今吃了亏了,自然也就懂了。”
红弦轻轻地按了按自己地额头:“确实也有姐姐这一说。”
馨萝又笑道:“方才,我看舅母有心让你姐姐过来,你有些不太愿意的样子,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说,你怕她在舅母面前得脸么?还是说,我方才胡说的那两句,说对了?”
红弦微微顿足,又要伸手掐馨萝。
馨萝往后一躲:“别闹,再闹我可要还手了。”
红弦放下手,道:“我不闹,姐姐你想多了,我又不是那等妒妇,更何况这种没影的事儿。实在是,她要是住进来了,我倒不方便常出常入了。我要做的事,总还不太方便一直带着她。”
馨萝赧颜一笑:“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事儿,我也不问,你既然连她都瞒着,自然是不能告诉我的。不过,只是让她住进来,却也不一定你每天做什么都要告诉她吧。”
红弦听了,点了点头:“依姐姐说的也行,反正我在家里,时常出去,她也不怎么问的。”
馨萝轻笑一声:“既然这样,方才还那么大的反应。”说罢,不等红弦伸手,自己就往后跳开。
红弦看了,不由一笑:“跑什么跑,我又不吃人。”
一时,到了郡主明簪的住处,二人叫丫鬟往里传了话,便等着明簪传二人进去。
进到屋里,只看明簪正坐在绣架前绣一朵牡丹花。
看到二人进来,才把针放下。
馨萝笑道:“别装了,要是才放下,我们进来之前,就放下了。分明是听丫头禀报我们两个进来了,这才把针拿起来,唬谁呢?”
明簪把针往旁边一撂,讪讪地笑道:“偏你什么都知道。”
馨萝嬉笑一声:“就这个事儿,谁还不知道啊。”
红弦却道:“我就不知道啊。”
馨萝回头,白了红弦一眼。
明簪嘿嘿笑道:“你们两个今儿怎么一块过来了。”
馨萝轻叹一声,道:“昨天城外的新闻,郡主还没听到过么?”
明簪低着头:“我这如今,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我怎么知道?”
馨萝微微皱眉:“红弦,还是你说吧。”
红弦叹了口气:“我说什么呢,刚说一遍,这会嘴正干呢。”
明簪笑道:“怎么,这是嗔我没给茶啊。金莺,快上茶。”
很快,丫鬟金莺端上茶来,奉与馨萝红弦二人。
红弦此时正渴,痛喝了一回,道:“说来也惭愧,又是我秦家丢人了。”
说罢,又将昨日的事儿,简简单单的说了。
明簪听了,点了点头:“你秦家的事儿,素来热闹,这才清净几天啊,就又闹出这么大的一出来。这一回,怕是连母妃都瞒不住,早就让人给递到龙书案上去了。”
红弦听了,半低着头:“谁说不是啊,臣女今儿过来,也不说是来给秦家找什么出路,如今的秦家,这人丢的,怕是谁来也是无力回天。臣女现今,就想在您和千岁面前,再躲几日,秦家是好是歹,臣女也就管不了了。”
明簪回头望着馨萝:“我母妃怎么样说?”
馨萝笑道:“王妃又有什么不许的呢?这还叫玉兰姑娘,把秦家粉蝶大姐,一起给接了来呢。”
明簪笑道:“粉蝶也过来,这倒热闹得很呢,我之前听红弦说,粉蝶的棋也不差的。只是这一年来,不大下了。这一回,我非拉着她下一盘不可。”
红弦微微一笑:“郡主什么时候都忘不了棋的。”
明簪只道:“解闷吧。不然整天就在家里,也烦得荒,我到底不似你们出去方便一些。有时,说实在的,我挺羡慕你们的。”
馨萝嬉笑道:“这话说说也就罢了,我的日子,也还说得过去,就红弦那个日子,换给您,怕是一天,您也过不下去,用不了三天,您就得疯了。”
明簪讪讪一笑:“说得倒也是,红弦的那个日子,一般人还真过不下去,也就是她,能给她那个不着调的继母还有小妹周旋下去,换做是我,我早就把她们送到大理寺去了。”
红弦叹了口气:“没办法,送不了啊,紫袖再怎么着,是我的妹子,我父亲既然还在,我就不能绕过他老人家去,我要是绕过父亲,把紫袖告了,告下来,落一个我父亲治家不严,告不下来,落一个我诬告陷害,怎么的结果都不好。至于谭氏,我那继母,她的心思,一向比紫袖要深,我凡事没有证据,怎么去告啊。我若胡乱告了,先落一个以卑犯尊,成不成的,先打八十杖,流放三千里。有这么着的,还不如真给她拼了命了,然后跺脚一走,再不在京城现身,也就罢了。”
明簪嘻笑一声:“你真舍得离开么?”
馨萝亦是笑道:“她自然是舍不得的,除非,二殿下知道了,能跟着她一起走。”
红弦叹了口气,道:“我说正经的,你们却都当我在玩笑。”
明簪含笑道:“你说我们是玩笑,我们却也不是玩笑,等你同我哥哥的事定下来,你也就不用怕了,到时候,尊卑逆转,你还怕谭氏什么?”
红弦苦笑一声:“真到那个时候,我总是要顾着平阳王宫的脸面,更不能把这些事儿摆在明面儿上来了,只能把搜集到的罪证,给我父亲那一送,还看他那家法怎么处置这对儿母女了。”
明簪微微凝眉,道:“我原以为,我家兄弟间互相纠葛,是因为富贵迷人眼,却没想到,你们家这小门小户的,也能闹成这个样子。”
红弦叹道:“在郡主您的眼里,四品官的那点家当不算什么,但在有的人眼里,那已经是富贵之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