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弦转回头来,看了一眼墨池:“哥哥是没有见过金钗么?谁家的金钗,两支脚外,还有一针呢?”
墨池揉了揉眼睛,看清了钗上的金色,转回头来,望着父亲秦士清。
秦士清深深地吸了口气,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说,是怎么一回事儿。”
紫袖看了,半是心虚、半是害怕,喃喃地道:“我不知道。”
“这金钗是你的,你怎么会不知道呢?”香兰望着紫袖,问道。
赵正不愿意女儿过多掺和到秦家家事儿里,轻叱一声:“香兰,住口。”
香兰被父亲训斥了,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
秦士清森然的望着紫袖。
红弦手里拿着金钗,冷声道:“往常,你只与我争斗,暗地里使了多少坏心思,我都可以原谅,到今天,你竟然将这份坏心,用到了外面来,我也就不能再恕你了。我问你,这带着机关的簪子,你送与香兰姐姐,是何用意?”
秦士清转回头来,看了一眼红弦:“我还在这里呢,轮不到你来问话。
红弦颤抖地点了点头,咬着牙,吐出一个“好”字来。
粉蝶眼尖,看到那钗上金针,沾着血液,不由得问道:“钗上有血,是谁的?不,红弦你快看,那血的颜色变了。”
红弦看了一眼手上的钗,只看那金针上沾的血珠,肉眼可见的化做铁灰色,然后,那金针的颜色,也开始变得铁灰,到最后,整个钗子,都变成了铁灰色,然后又一点点地化成粉末,那粉末从红弦的手里,一点点地化落,只留下几个珠子,倒还完好。
“好厉害的手段。紫袖,你还不肯说么?”看到这样的场景,红弦也不由一愣。
紫袖咬了咬牙:“让我说什么呢?姐姐?,我又不似你,有着贵人相助,你随手换了我的金钗,又反问什么?”
红弦冷笑一声:“好,你嘴硬,我不问了,有你嘴不硬的时候。”说罢,回头望着秦士清:“爹,打今儿起,紫袖与我再无姐妹情份,共居一家,实是无奈,往后,我不会进她的宝竹轩,她也别进我的宜兰堂,她敢进我宜兰堂一步,别怪我不给她留脸。”
说着,又望向赵正:“赵家伯父,您车上有麂皮袋么?”
众人皆不解红弦要麂皮袋做什么,赵正一脸疑惑的望着红弦:“贤侄女要麂皮袋做什么用呢?”
红弦苦叹了声:“这钗上的毒,太过厉害,人常说,真金不怕火炼,这金钗都让那毒给弄成了这样,如今落在土上,不知多少生灵,会惨遭荼毒,拿麂皮袋,把这里的土装走,免得附近乡民还有牲畜误食了这旁边的草果野菜。”
赵正望着红弦,微微点头:“侄女说得是,我这就给你拿去。”
红弦看了一眼香兰:“香兰姐姐,你也回去吧。”说罢,望着秦士清:“父亲,那边河岸上,有柳条,您能给我弄几根过来么?”
秦士清正与紫袖僵持:“你要柳条做什么?”
红弦正声道:“麂皮袋封口之后,不知道能撑多久。万一被腐蚀破了,落在哪里,也都是麻烦。我知道附近有一处悬崖,我的意思是,将那袋子,就悬挂在那悬崖上面,这样能多撑一时,便多撑一时,撑不住了,也不过落在悬崖底下,崖底向来,少有人烟,亦无鸟兽,便是坠落了,也不妨事儿。”
秦士清道:“我知道了,墨池,跟我一起过去。”
红弦含笑望着粉蝶道:“大姐,你也过去。”
粉蝶点点头,道:“我去拿柳条,你可悠着点。”
红弦瞥了一眼紫袖:“我现在哪有空理她呢?我还得挖这些圭了呢。”
粉蝶问道:“你要拿什么挖?”
红弦苦笑一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粉蝶按了按自己的额头:“用手挖,你的手还要么?”
红弦叹了口气:“没办法啊,咱们出来,谁能带着锹镐呢?”
说着,再不理会粉蝶,蹲下来开始以手挖土。挖了两下,一抬头看到赵正离自己这先还有七八步就要过来。
红弦连道:“伯父止步,别过来,扔过来就是了。”
赵正有些担心地道:“侄女这样不要紧么?”
红弦轻笑一声:“我曾遇高人,赐我以灵药,如今早是百毒不侵,不怕这些的。”
赵正高声道:“那也小心。”说着,将手里的几个麂皮袋,团了一大团,抛了过来。
那袋子比看上去,还要重一些,红弦没有做好准备,接住的时候,身子往后晃了一晃。
赵正远远看到:“你怎么样了?”
红弦笑了笑:“没事儿,就是闪了一下,没想到这样沉。”
说罢,红弦再不抬头,只是低着头,往那麂皮袋里挖土。
一旁的紫袖,不由得冷笑一声:“姐姐终于承认在外面有高人为你办事儿了。”
红弦也不抬头:“我什么时候说没有了呢?我劝你一句,你若还有一点良心,你就跟我一起挖。”
紫袖呵然一笑:“姐姐,我是真不明白,你怎么会心善成这个样子?”
红弦依旧不抬头:“我更不明白,你怎么能恶劣成这个样子。赵香兰哪里对不起你了,你想要她的命?”
紫袖苦笑一声:“谁说我要的是她的命了?”
“那你是要谁的命?”红弦深深地吸了口气,继续挖着土。“你往那边挪挪,不然我连你一起装上。”
紫袖嘻嘻笑道:“再不会的,姐姐你心太软了,你做不到的。”
红弦颤抖着点了点头,哂笑一声:“你该不会以为,我让父亲去拿柳条来,只是为了封这袋子口么?天真。”
紫袖不由得一惊:“那你想怎么样?”
红弦笑道:“倒也让你说对了,我是有些心软的,我做不到把你挂悬崖上,任你自生自灭。如今父亲已经知道你的本性,先把你绑回去,听他老人家处置吧。”
紫袖抿了抿嘴角,朝红弦冷笑一声:“虚伪。明知道这回父亲不会轻易放过我,也就不用那些暗地里的手段了。直接把我交给父亲,你倒是落得干净。”
红弦冷笑一声:“我本就是干干净净的一个人,与你不一样。我为什么不能不明正大的做事儿呢?”
“初一日,姐姐你所做的,就光明正大了么?”紫袖咬着牙,望着红弦。
红弦一边挖着土,一边疾疾地道:“初一日我做了什么,我去替你娘往平阳别院去找医女,没有我,你妹子生不下来,你娘不一定能不能活到今天,尚是两说。因为这件事,我卷入了平阳王宫小王妃突然暴死的疑案之中,我在大理寺让人审了半个月。我做了这些,在你、你娘面前,可曾有过半点居功么?你现在竟然还能问我初一日做什么了,你说我做什么了?”
紫袖眼里流着泪:“罢了,这一回,我一定还能活得下去,爹那边,我也不说什么了,姐姐,你到现在,就不能让我死个明白么?”
红弦哂笑一声:“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问。我知道的,就告诉你,我不知道的,你也就别想了,带着你一肚子疑问上路吧。反正,你这一辈子,罪孽深重,到死也有不了好结果,死后到了阴曹地府,且得受折磨呢,一时三刻也投不了胎,你时不时地往地上看看,说不定就知道了。”
紫袖眼中含着泪:“在姐姐眼里,我就那样地不堪,是么?”
红弦冷笑一声:“多新鲜呢?”
紫袖心如刀绞一般地苦笑道:“姐姐。到现在了,你就不能同我好好地说话么?我也叫不了你几声姐姐了。”
红弦强压着心底的不满:“我要不是现在手里停不下来,我早扇你了,还好好说话,和你这种人,就该拿拳头,拿刀子说话。行了,有什么要问的,你赶紧说,说完了,我好接着干活。”
紫袖眼中含着泪:“那天打我的,还有闹鬼的,是不是阿柔?”
红弦手里微微一停:“那是你自己问心有愧,才走到的祠堂。”
紫袖苦笑着道:“姐姐到今天,还拿我当傻子呢?姐姐,你在外面有人帮衬,我又何尝没有呢?你的手段瞒得过我,难不成,还瞒得过别人么?你当初是怎么害的我,我已经都知道了,姐姐就不能给我一个实话么?”
红弦低着头,一边挖土,一边道:“你背后有高人,自你那日来找我,我就知道,这不用你说。你要稍微有点脑子,就该知道,我这几天,并没有对你放下成见,每当你要与我亲近的时候,我便往后退,你难道真的没有发现么?你太心急了。你一向不聪明,不过,也不至于蠢笨成这个样子,是不是你背后的人,拿什么东西威胁你了,让你尽快的动手?”
紫袖低着头:“我这辈子,终究是不如你么?我真不甘心啊。罢了,这一回没治住你,又被毁那金钗伤了,我左右也活不了了,我,我认命了。”
说着,一头就往旁边树上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