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弦白了一眼粉蝶:“你倒是想得开?”
“我想不开又能怎么样呢?明天,我跟着你过去,可是,平阳王妃问起来,你又要怎么说呢?我现在没品没级的。”说着,粉蝶低下了头。
红弦轻笑一声:“姐姐这是要讨职位呢?正好,明簪郡主还缺一个伴读,王妃千岁也喜欢你,我明儿同她老人家一说,准成的。”
粉蝶轻轻地摇摇头:“此一时,彼一时也,你这会儿说,准不成。”
红弦微微皱眉:“姐姐这话怎么讲?”
“当初,王妃也不是有多喜欢我,只是不想让小王爷跟你有太多的交往。可是现在,王妃那是一心一意地想让你做她老人家的儿媳妇,她怎么还会看得上我呢?再说了,我什么都不会的。”
红弦嘻笑一声:“姐姐这话说的,姐姐要叫什么都不会,那我们这些人,又都成什么了?”
“你还用说么,你是文武全才,谁能比得上你呢?”
“姐姐这话说的,可是损我了,我哪有那样霸道,就觉得没有人比得上自己了。如今也不说别人,就单说紫袖,姐姐你不觉得,她的手劲,比之之前大了许多么?”
粉蝶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今儿没同她交手,我怎么知道,她的手劲是大是小?”
红弦皱着眉头,低下了头:“也不知道是我手上的功夫退了,还是她有了什么奇遇功夫大长,我刚才同她交手,险些控制不住她。”
粉蝶亦皱眉道:“她的功夫长没长,我不知道,至于你的功夫退没退,试一试不就知道了么?”
红弦笑道:“是啊,不然的话,我也不用急着找阿柔了。她在王宫,也出不了什么事儿。”
粉蝶望着红弦,问道:“除了她,就不能是别人么?”
“要说别人,也就姐姐你之前同我交过手了,那却也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咱们姐妹多少年没切磋了?不如咱们姐妹试一试,也省得麻烦别人了。”
粉蝶听了,瞪大了眼睛:“别找我,我是有多少年没同你切磋就有多少年没练过那些了,我的功夫,早就退得如同没有了。如今,让我跳个舞,都跳不了了。”
红弦听了苦笑一声:“罢了,不说这些了,姐姐赶明儿还是把功夫拾起来,不说别的,至少别在紫袖那吃亏啊。”
粉蝶望着红弦,笑盈盈地道:“你如今都觉得她不好制了,那又岂是我随便练练,就能抵得住的了?”
“也许,只是我的功夫退步了呢?”红弦望着粉蝶,反问道。
粉蝶轻笑一声:“我看妹妹这个样子,可不像是啊。你的功夫那么好,要是退步了,我不信你一点也不心疼。”
红弦叹了口气:“这不是还没确定了么?既然还不确定,我又担心难过什么呢?得了,天也不早了,我累了,姐姐也回吧,明儿一早,我跟姐姐一起去平阳王宫。”
粉蝶摇摇头:“我才不回去呢,今儿,我就在你这里挤挤。”
红弦看了一眼红弦:“有什么好挤的,挤在一起,又睡不安稳。”
粉蝶取笑道:“嘿,那天你往我宣梅馆去的时候,怎么没嫌挤呢?”
红弦无心再与粉蝶取笑,叹了口气:“也罢,你就留下吧。”说着,坐在了妆台前,让云岫替自己卸妆。
自己则拆解着发髻。
云岫本就不十分擅长盘发。
如今红弦头上的发髻又是宫里的样子,云岫拆起来也不太知道前后顺序,红弦就索性自己上手……
粉蝶望着红弦的背影,一时间不由得想到,这个时代的女子,几乎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后院这小小的角落里,几乎所有的智慧,都放在了后宅中的算计与防备,几乎所有对美好的追求,都放在了把自己打扮得更为出众之上。几乎所有的创造力与行动力,也都成了达成上述目标的手段。
那繁复的发髻,是那样的精巧,可惜那样灵巧的双手,并不能真正的去做些什么有意义的事儿。只是重复着这些盘上了,又拆下的发髻。
在这个时代里,她的身心倍感不适,最初,她只想在这个畸形的环境下生存下去,渐渐地她变得和这个时期的人,和光事尘,这是她所始料不及的,也是她如今所有痛苦的根源。
此时的她看到周围每一样东西,都觉得那是对这个时代的女子的束缚,眼前每一个女子做的每一件事儿,她都觉得那是被束缚被欺压后的结果。
身在局中之时,她还能有如常的应对,一但独处,甚至只是身边没有人陪她说话,打断她的思绪,她就又开始想这些。
她觉得,再一个人独处下去,她会在这个故事里变得疯狂。
她想不明白,这个故事,明明是和她同时代的人写就,为什么里面的人所思所想,却与她差着那么多。
她从来不是一个内心强大的人,她不知道,和这个故事里的人逐渐变得一样了之后,再回到自己的所处的时代时,她该如何自处。
“姐姐想什么呢?”红弦卸好了妆,转过头来,看着神情凄楚的粉蝶,笑道。
“我没想什么。妹妹既然卸好了妆,就赶紧歇着吧。”
红弦微微一笑:“好啊,姐姐你也该卸妆了。”
红弦又在云岫的侍奉下洗了脸洗了脚,方上床睡了。
转眼天明,红弦、粉蝶二人方梳好了梳,便有丫鬟来报说是李将军府的馨萝姑娘来请。
红弦接了帖子,放在妆台前:“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那天闹成那个样子。今儿又下帖子请。”
粉蝶吃吃地笑道:“那天大伙儿都说过几天就好了,你还不信,现在不是好了么?”
红弦白了一眼粉蝶:“那你说现在怎么办,是应她这边,还是直奔王宫?”
粉蝶拿起帖子来,看了一眼:“这上面没有我,你去将军府,我去王宫。”
红弦却是摇摇头:“别,你跟我一起先过去这边,王宫那边等这边完事儿,咱们再一块儿去。”
粉蝶轻笑一声:“妹妹明明早有决断,又问我做什么?”
红弦笑道:“问了也就问了,你还能不说么?”
粉蝶转过身去:“下回,你再问什么,我也不说了。”
红弦有些俏皮地道:“姐姐可舍得。云岫,备车吧。”
姐妹二人赶到李将军府,直接被家人引到李馨萝的院中。
李馨萝看到二人,笑道:“好久不见了。”
红弦笑道:“是啊,我还以为,姐姐这边的门,我再不能登了呢。”
馨萝讪讪一笑:“我父亲当日也不是跟你们姐妹,你倒还要说个没完。”
红弦歪着头笑道:“我可没有想说李大人的不是。只是当日,我是真怕是自己哪一句说错了,让姐姐你受了连累。那时,我又想让人打探消息,又怕给姐姐添乱。那几天,别提我这心里有多乱呢。”
粉蝶亦笑道:“李家姐姐是知道的,她这个人,总爱多想的。”
馨萝叹了口气:“我父亲这个人,在军中惯了,其实,她说那话的意思,是真想让你在家好生歇歇。”
红弦笑道:“我知道,我也不怪李大人。只是当时,我怕大人看不上我们,连累了姐姐。”
“你们又能连累我什么呢?对了,你们当时不是说要给我绣手帕么?现在怎么样了呢?还不拿来给我看?”说着,李馨萝竟伸手来,朝二人要道。
粉蝶笑道:“这可怪不得我,红弦她这些日子,一直在宫里。”
馨萝微微皱眉:“传说你在宫里给皇后娘娘瞧病,这竟是真的么?”
红弦心念一动:“这件事儿,你们别问,我也不说。宫里的事儿,就在宫里办,出了宫,便不提了。”
正说话间,只看黄秋雁、黄冬鸿姐妹二人携手进来。
秋雁笑道:“姐妹聚会,又提宫里做什么?对了,秦家大姐,那天你念的那诗,我回去又把家里的书翻了个遍,都没找到,便索性自己续上了几句,我跟你说……”
粉蝶怔怔地道:“什么诗啊?我不记得了。”
红弦笑道:“淡极始知花更艳,这还是去年在王宫雪中宴上,姐姐念过的,当日,我们几个都觉得这诗好,却也都没怎么放在心上,倒是秋雁姐姐愿意细心去查。”
粉蝶讪讪笑道:“我是真记不得了。”
馨萝拿起纸笔,递到秋雁面前:“秋雁,你写下来,我看看那诗。”
秋雁也不接纸笔:“我那两笔字,还是算了吧,还是让我家冬鸿写吧。”
冬鸿看了一眼自家姐姐:“你又躲懒,你的诗,却让我来写。”
说着,似有有不大耐烦地接过了纸笔,写了下来。
冬鸿写过,传与馨萝看了。
馨萝看了,又递到红弦手里。
红弦接来看了一眼,觉得除了开头一句是好的,不过勉强能看,朝秋雁笑了笑,又递给粉蝶。
粉蝶接过来,含笑道一声:“秋雁姐姐好厉害,若指着我,再也续不上这诗了。”
秋雁一把夺过粉蝶手里的字笺:“看也看过了,我可收回了。”
正说话间,有小丫头来报说明簪郡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