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弦与那人缠斗数招,未曾察觉还有其他人在,心下多少安心许多,自觉纵无力退敌,变能尽力在皇宫护卫赶来之前,保住陈姑姑和两个宫女。
赶车的宫监,她也就不想了,此时怕是已经死于非命。
“你果然是逐日摘星的门人。”那人说了这么一句,手上回快了速度。
红弦听到这句话,方要开口套套近乎,却看对方手上的速度越来越快。
“既然认得我师父,多少给个面子,你现在走了,我腿上有伤,也追不上你。我就是追得上,也不能不顾她们几个。”红弦一边招架,一边对那人劝道。
那人狂笑一声:“禹慕贤这个蠢货,怎么就教出人人你这么个滑头。”
红弦面色一变:“阁下既然与我师父没有交情,那也就怨不得我了。小心了……”
说着,手指绕过那人短剑,一指点在那人手腕。那人手腕吃痛,险些跌落短剑。
那人只略一怔,便抬起手来,伸腿朝红弦踢来。
红弦不敢怠慢,手指朝那人脚踝连点两下,只觉如铁板一般。
红弦一愣,心里暗道:“腿上这是藏了铁板当护甲啊。只是,这护甲怎么只在腿上,手臂却没有呢。不行,他腿上比我有功夫,手上又拿着宝剑,我在他手下,支撑不久。”
那人冷笑一声:“禹慕贤在你这个年纪,怕是也没有这点本事儿。看你修习不易,我不要你的命。”
红弦听了,往后又缩了一缩:“你快走吧。”
“要走也带着你。”
说着,那人将短剑反手刺向车外,另一只手直奔红弦衣领。
红弦却也不慢,并指如剑,却反指向自己的喉咙:“跟你走了,我岂还有活命之理。”
那人一怔:“我不杀你。”
红弦苦笑一声:“你若闯到秦家把我给掳了,我只能自认倒霉,却也不一定就是必死,可是如今,宫里的宫人在,我被匪人掳走,倘若不死,秦家上下的名声,可还要得,我的姐妹可还能做人?”
那人朝红弦身后看了一眼:“你要是死了,她们可还活得成么?”
红弦苦笑一声:“看不出来,您还有这份慈悲心。”
那人哂笑一声:“你以为呢。跟我走。”说着,将鹰爪一般的手,按向了红弦的右手手腕。
红弦左手依旧并指如剑,点向那人拉着自己的左手。
那人吃痛,却没有松开。却使出轻身功夫,跃出车厢。
红弦暗中较劲,想把自己的右手拽出,却毫无力量。
只觉得那人的手劲,比方才大得多了。
三十丈之外,有皇宫的护卫在靠近。
红弦看在眼里,心下一苦,如今这个形势,他们再靠近,自己立马便会成为眼前这人的人质。
“放了我,他们没你这般轻功,追不上你的。”红弦在寻着余地。
那人叱骂一声:“你师父蠢,你比她还蠢。”
红弦回手用食、中二指刺向那人双目:“辱我师门,我跟你拼了。”
那人嘿嘿一笑:“你怕是没这个本事儿吧。还是乖乖的跟我走吧。”说着,那人转身拉着红弦便跑。
红弦没奈何,手被那人拽着,挣脱不开,只能跟那人一进狂奔:“你让我去哪儿?”
那人并不说话,只拉着红弦往城门跑。
到了城门,连停也不停,便使出旱地拔葱的轻功,将红弦带上城墙,又带出了城。
风,耳畔只是风。
红弦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快过。
眼前这个人的轻功,不知道在江湖之上,算个什么排位,但绝不在自己师父之下。
一时,到了一处山林,这地方,红弦再熟悉不过。再往北走,不到二里,便是自己母亲的坟墓。
那人将红弦放下。
红弦扶着一棵树,不停地干呕。
方才的速度,实在是她所不曾体验过的,眼下的她,感觉自己的胃都要翻过来了。
晚上没有吃什么东西,这会儿她干呕着,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自己的胃液,在不停地往上冒着。
“禹慕贤这个蠢货,身边有这么个好苗子,却还藏私。”
再次听到眼前人将自己师父称之为“蠢货”,红弦直起腰来:“你当着我的面儿,一再地咒骂我的师父,是何道理?”
“她蠢,你也够蠢的。她号称妙手摘星,奔足逐日,怎么你轻功这么差劲。她这么般藏私,你倒还甘心。”那人说到这里,冷笑连连。
红弦望着那人:“我不是你们江湖中人,与她的师徒缘分也算不上深,不过是当年她为了补报我娘的搭救之恩,教我几手手上功夫,若论师徒缘份,我一不曾在她身旁服侍过一日,二来,除了几手手上功夫外,也不曾得她教养。我与她之间,虽以师徒相称,可是却无甚师徒之缘。你说她对我藏私,我原算不她的弟子,江湖之上向来没有我这一号人物。她能在寻常人都会的那些功夫之外,教我几样,是我的福分,我原不贪更多。”
“你若真不贪,又何至于说这么多呢?秦二姑娘,你帮我一把,我也帮你一把,你看成么?”那人脸上带出一点商量的笑容来。
红弦笑道:“你能帮我什么?”
“你想要什么?”
红弦嘻笑一声:“难道说,我说什么,你就能替我办到什么么?要是这样的话,你先说你让我做什么?我才好说让你做什么呢。不然的话,我若说的那事儿小了,容易了,你却让我办件拼命的事儿,那我可就吃了亏了。”
那人脸上带着无奈地笑,只是黑夜之中,却看不太清:“你就往大处说。我准能给你办到了。”
红弦听了,略定一定心神:“那好,你帮我查明,我娘当初是不是死于千机阁暗器,如果是的话,幕后主使是什么人。”
“我来,就是让你不再插手此事的。千机阁的势力,牵扯着周围几个国家,你以为是你一个小小的京府丞家的女孩儿,就能办得了的么?”
红弦苦笑一声:“这件事,如今怕是我想收手,也收手不了了。您倒是想想,千机阁的暗器,伤的都是什么人物。”
“你莫管旁人,只自己收手就是了。”
红弦笑道:“说好了,你帮我办一件事儿,我便也帮你办一件事儿,如今这个情形,怕咱们两个,谁也帮不了谁了。罢了,您一直蒙着面,我也看不出您的长相,就这样咱们就此别过。我回京城,您也忙您的去罢。您也不用担心,回到京城我能画下您的画影图形。”
那人嘿然一笑:“你换一件事儿。”
红弦苦笑道:“您我初次相识,我也不知道您有多大的本事儿,我也就不麻烦您了。”
那人再次伸手抓住红弦的手腕:“那就得罪了。少不得要废了你的这双手了。”
那人手上运力,黑夜之中,红弦也能看到,那人的手上,泛出异样的青雾。
这应该是类似于铁砂掌或黑砂掌一类的功夫,而且还是超凡入圣的那一种。
那人在运着力量,可是红弦却感觉不到疼痛。
过了几许,那人泄了一口气,松开了红弦:“你身上有药……是断情膏、还是疗愁霜?”
红弦眉头微皱:“这两样不是一种东西么?”
那人仿佛听了世上最有趣的笑话一般:“你说断情膏和疗愁霜是一种东西?哈哈,这是谁告诉你的,是你那蠢货师父么?”
红弦有些气鼓鼓地道:“你说事儿就说事儿,你再说我师父一句,别怪我跟你拼命。”
那人笑道:“真拼命,你拼得过我么?哈哈。好了,不说这个了。我对你讲,那断情膏和疗愁霜,百草堂两样很相近的药,不过,一般人只知道疗愁霜,不知道断情膏。当然,也有人只知道断情膏不知道疗愁霜。还有像你这样的,以为是一种东西的。”
“嗯。”
红弦随口“嗯”了一声。
那人反倒怒道:“你倒不想知道,自己到底中的是什么么?”
红弦叹了口气:“百草堂的东西,太过神秘,我不想知道更多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有解药的。”
那人哂笑一声:“禹慕贤的弟子,跟她一样地拎不清。”
“你”红弦竖着眉毛,着实气急。
那人笑道:“好了,别急,我同你讲,这两样东西的区别在于,用了断情膏的人,将来在有了嫁娶之事之后,之前中的毒,会翻倍发作。而用了疗愁霜的人,有嫁娶之事时,之前中的毒,并不会翻倍发作,只会如当时中毒的量发作。不过,中毒的时候,却需要耗费自身的精力,来压制毒性。久了,压制不住时,人也就算是油尽灯枯了。”
红弦听了,心不由有些动容:“是不是中了疗愁霜的人,再中毒时,会十分的困倦?”
那人点了点头:“你很聪明。只可惜,我早不知道。我若早知道些,也就不会掳你来了。罢了,这里离京城不远,你自己应该能下山回去。你回去吧。”
红弦听了,松了一口气:“后会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