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奔马惊到的秦红弦,在街口又等了许久,才敢过去。
走在街上,红弦不由得想到:“这些人在闹市跑马,全以惊人为乐,究竟是为了什么,难不成,只是为了满足自己高高在上不把旁人当一回事儿的心态么?若是如此,他们在各自的家中,向自家奴婢使性,或是压派下属官员,也都可以理解。而现在这般,他们就不怕遇到他们是所招惹不起的人物么?”
想到此处,红弦不由得又往回走,想要把这闹市奔马一并告上一状。可转念一想,那此人就在大理寺旁这般行事,分明是没把大理寺放在眼里。
如今,大理寺、太子妃都不曾管得了这件事和,那她索性,故计重施,这一回把闹市奔马一事,捅到平阳王妃、甚至皇后那里去。
想到此处,红弦脸上不由得一笑,再不犹豫,径直回了家了。
回到宜兰堂,红弦坐在床上,对云岫道:“云岫,给我打水,我烫烫脚。”
云岫一边收着洗过晾干的衣裳,一边道:“这不早不晚的,怎么想起烫脚了。您稍等等,我把这个先收起来就去。”
红弦将左脚扳到右腿上,一边伸手在脚踝上暗中使劲,一边“哎呦”一声,轻嗔云岫:“你这丫头,如今怎么这么懒了?还不快去。”
云岫听出不妥:“小姐,您怎么了?”
红弦轻笑一声:“脚崴了,你快去吧。”
云岫睁大眼睛:“小姐,云岫给您瞧瞧。”说着,就上前给红弦脱鞋。
一旁做着针线的珠儿,站起来慢慢地走了过来:“我来吧,你去打水。”
珠儿蹲了下来,替红弦脱了鞋袜:“小姐别怕,只是有些红,揉一揉应该就好了,看着倒不像奴婢那回一样。”
红弦听了,点了点头:“是么,只是我现在确实疼得厉害。”
珠儿脸上带着笑:“小姐,你等一等,奴婢去给您拿些药油来。”
红弦摇摇头:“那倒不急,阿柔呢?”
珠儿笑道:“奴婢托她出去帮买针线了。”
红弦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珠儿,想起她方才不知在角落里缝些什么,便随口问道:“你在做什么呢?怎么针线还不够用了呢?”
珠儿笑道:“不过是些玩意儿,不值什么的。”
红弦看珠儿笑得不好意思,一时有些错会了意,便不深问。
一时云岫端来了热水,红弦也不让二人服侍,就只是那么泡着。
一时阿柔买回针线,见此场景,不由得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红弦笑道:“没什么,方才回来路上,崴了脚,泡一泡倒舒服。”
阿柔嗔道:“亏您还懂些医道,这个时候,怎么能用热水呢?回头更不易好了。”
红弦皱着眉头:“是么?”
阿柔上前,伺候红弦把脚从水里拿出来,又拿手巾擦干:“奴婢这样碰,疼么?”
红弦方要摇头,却忍住了,笑道:“有点儿。”
阿柔皱着眉头:“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您平时不是这么不小心的。”
红弦叹了口气:“之前与人打斗时,对面射的银针,曾刺到过左脚脚踝,所以,左脚脚踝比之别处,更脆弱一些。”
阿柔叹了口气,语气之中,带着埋怨地道:“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您在外面,太不小心了。什么时候脚上又中了针,奴婢都不知道。”
红弦轻轻地摇摇头:“别说你不知道,怕是没有谁知道。那一回,我在城外,遭了刺客,那刺客发出的银针像雨似的,当时我以为都在手臂上了,王宫的宫医,也以为是都在手臂上了。便只将手上的取了出来。后来我醒了,怕再声张,让他们受了连累,就没同谁说,自己给挑了出来。今儿回来的路上,又遇到了奔马,我躲得快了点,就把脚给伤了。”
阿柔皱着眉头:“又遇到奔马了?还是京城?”
红弦轻笑一声:“是啊,若在外面,天大地大的,也不用躲得那么疾,脚也不至于伤了呢。偏偏在京城,再宽的路,又能宽到哪里去呢?”
阿柔听了叹了口气:“上回就让他们给吓了一回,倒没怎么样。这一回,偏偏把脚给伤了。奴婢劝您一句,别乱用热水泡了,叫宫医过来给您瞧瞧,才是正理。”
红弦听了,连连摇头:“还是算了,这一回回来,王妃本嘱咐让我在家歇上几天,要她老人家知道我又在外面乱走,难免又被她教训。”
阿柔含笑道:“难得小姐您还有一怕。您放心,奴婢要是进王宫,也不找王妃,只找郡主,就是了。”
红弦听了,又是皱着眉头:“你现在还能轻易见到郡主么?你可别哄我。”
阿柔笑道:“奴婢哄您做什么,况且,就算奴婢是哄您,让王妃知道了您在外面把脚伤了,又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呢?”
说罢,阿柔站起身来,便要走。
红弦高喊一声:“阿柔,你别乱来。”
阿柔回头看了一眼红弦:“要是按您说的做,那才叫乱来呢。”
待阿柔走后,红弦不由得轻笑一声,不是她算计这几个丫头,实在是这几个丫头的心机都太浅,倘她把自己的心事儿都说出来,这几个丫头难免显露出来。
这一回的事儿,牵扯着是王妃乃至皇后,实在不能有一点冒险。
红弦躺在床上,想起应传义让自己减低药量,便吩咐云岫:“云岫,我的那个药,是你收着了么?”
“阿柔收的,不过奴婢也知道在哪里。”云岫抬起头来,笑道。
红弦“嗯”了一声:“好,那这样,你去把那药拿来,每丸分做十粒小的,都分匀一些。”
云岫含笑道:“吃时再弄吧。这会儿弄了,吃时再都干了。”
红弦轻笑一声:“惯会躲懒,快去吧,我这药,之前吃的量太大了,往后每次不用吃那么多了,你现在不分,到晚上还是得分。”
云岫挤挤眼睛:“奴婢哪有躲懒。这就去就是了。”
珠儿依旧在角落里做着针线。
红弦看了也不理会,只背过身去,闭目养神。
一时云岫回来分着药丸,待分好了,抬起头来,想要回禀,却看到每日在红弦左腕上的珠串不见了,不由得心里起疑。
“云岫大姐姐在里面么?”云岫正在迟疑,只听屋外一声小丫头的声音响起。
云岫出了宜兰堂,看到是秦士清书房的小丫头,便问道:“你过来有什么事儿?”
小丫头道:“云岫大姐姐,外面有大理寺徐梦达徐大人来了,在老爷书房,等候小姐。”
云岫竖起两只眼睛,骂道:“胡说,你倒是想好了,他是找谁的。一个孤身男子,哪有上门就来找咱们未出阁的小姐的理?夫人那边怎么说?”
小丫头委屈地道:“云岫姐姐别急,奴婢问过夫人了,夫人那边说,既然是来找小姐的,就让奴婢来回小姐的。”
云岫皱着眉头:“这种话,你让我怎么回小姐,找骂呢?”
“云岫,外面吵闹什么呢?”红弦半睡半醒间,听到外面吵闹,不由得问道。
听到红弦的声音,云岫回过头,含笑道:“小姐莫急,是小丫头不懂规矩,太吵闹了。”
“小丫头不懂事,你慢慢教就是了,到底是什么事?”红弦扶着珠儿,走了出来。
小丫头看到红弦,连忙满脸堆笑地道:“小姐,您出来了,奴婢是在老爷书房当差的,大理寺徐大人来了,说要见您。”
红弦听了,不由得皱眉道:“来得这样快?”
小丫头与云岫、珠儿,俱都望着红弦。
红弦苦笑一声:“我常带的串珠丢了,往大理封报了案。我问你,是谁让把他带到父亲书房里来的?”
小丫头看红弦不似着恼,不由得道:“小姐,他大理寺的人要来,哪还通禀,直接就进来了。”
红弦听了,冷笑一声:“我倒还要谢她给我留些脸面,没直接闯我的宜兰堂。云岫,珠儿,你们都是认识那珠串的,你们过去替我看看,要是有的话,就替我拿回来。若是没有,该怎么应对,你们自己看着办。”
云岫望着红弦:“可是小姐,奴婢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红弦笑道:“你是我的丫头,跟他面前,怎么说都对。”
云岫眼光之中,一片迷茫。
珠儿上前,笑了笑,拉着云岫的手:“好了,我陪你去。”
云岫皱着眉头:“咱们俩都去了,那小姐怎么办?”
红弦笑道:“不过拿串珠子回来,我能有什么事儿。快去快回吧。说来今儿我也是倒霉,要不是发现那珠串丢了,往大理寺报案,也不至于从那出来,就把脚伤了。罢了,我不多说了,你们快去吧。”说着,便扶着墙壁回了屋里。
云岫望着珠儿:“你有什么主意么?”
珠儿轻笑一声:“怕得什么,咱们这些人,不就是替主人打发她所不愿意见的人么?”
云岫皱着眉头:“我真想不明白,他那么一个人,小姐为什么还要同他打交道。”
珠儿笑道:“小姐的心思,比你我都深,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