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蝶轻笑一声:“你这丫头,近来话也多了,往常也没听你说过这么多话。”
巧巧含笑道:“往常您的话也不多,奴婢想在您面前说什么,也起不了话头啊。”
粉蝶看了一眼巧巧,道:“你若心里想不到这些,我也不多说了,你既然想到了,你这两天就好好地想想,要是愿意走,银子好说,我自然有办法给你筹办,不用你着急。”
巧巧微微一笑:“小姐您还是省了吧,您往哪里弄银子去,卖首饰,还是找二小姐那儿借。”
粉蝶面上一红:“我之前怎么没看你这丫头这么刻薄?今儿这是怎么了?”
巧巧轻笑一声:“奴婢刻薄么?”
粉蝶别过头去:“亏得是我,要换了别的主子,你可敢这么说话么?”
巧巧笑道:“若换了别的,奴婢就巴不得赶紧走了呢。”
却说红弦与粉蝶分别之后,同阿柔回到宜兰堂。
只见到云岫、珠儿二人喜笑颜开地朝红弦笑道:“小姐,您可回来了。”
红弦坐在椅上,取笑道:“说是想我,昨儿怎么不去见我呢?”
云岫上前,道:“昨天阿柔说让我们两个好好看家,怕都走了,再生是非。”
红弦听了,点了点头:“很好。有阿柔在,我就放心了。要是只有你在,怕是早就不管不顾地跑那边去,也不知道看家。”
云岫有些不大高兴地道:“小姐惯会取笑云岫。”
红弦轻轻地摇摇头:“也不说这些笑话了,如今宜兰堂就咱们四个了。不能再依着以往那样过日子了。”
珠儿含笑道:“宜兰堂的活儿,该怎么干,全在小姐安排。”
红弦点了点头:“珠儿姐姐的腿脚不太好,我的意思是往后宜兰堂内,有个做针线,缝缝补补的活儿,还有那些不怎么出屋子的活儿,让珠儿姐姐受累。阿柔是有功夫的,有什么要到外面去的事儿,就全仰仗阿柔了。至于云岫你,家里上下,有个什么来往,你人头又熟,就靠你了。我这么安排,你们看成么?”
三人见红弦一派商议的语气,不知红弦还有什么下文,只道:“全依小姐安排。”
红弦继续道:“后面呢,我依旧不敢保自己能不能每天都在家里。我若在的话还好说,我若不在,你们几个,轻易便别离开宜兰堂。外面各处,有什么怠慢的,只要厨房还能给送饭,便同她们计较,都等我回来。”
阿柔听了,开口问道:“小姐这又要回王宫么?”
红弦听了,摇摇头道:“这个,你们不必多问,有些事儿了,我也不能都对你们说。你们知道了,也没什么好处。”
云岫一边玩着自己的发辫:“这半年,小姐的心事儿变多了。”
红弦取笑道:“如今这些变故,心事少的那是死人。”
珠儿劝道:“小姐何必这么说话呢?您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样做。”
红弦看了一眼珠儿,笑道:“我恍惚听到昨儿你们挨打了,现在怎么样了。”
珠儿面上略带着一点愧色:“夫人的脾气,您也知道,打奴婢们几下,也不算什么。”
红弦听了,微微地叹了口气:“我也不说那些虚话,要是觉得身上不好了,叫阿柔出去给你们寻个大夫来。”
珠儿含笑道:“不过几巴掌,不至于的。”
云岫却是有些委屈地抽搭抽搭鼻子:“小姐,奴婢们知道您怕我们落下病根。我们若真到了不好的时候,自然会找郎中的。”
红弦轻笑一声:“到时别忘了,别硬撑,也别省钱。”说着,站起身来:“得了,我往夫人那边看一眼。”
云岫望着红弦:“小姐过去做什么?”
红弦有些调皮地笑道:“她昨天来我的宜兰堂一趟,我今儿自然要礼尚往来的。”
珠儿听了,抬起头来,望着红弦:“小姐,您想怎么样?”
红弦看到珠儿神色里的惊慌,取笑道:“你怕什么?”
珠儿抿了抿嘴:“其实,夫人她更多的是冲奴婢来的。小姐您……”
红弦笑道:“你以为我要过去打她的丫头了?你当我是什么人了。好了你们在这里好好地看家。我过去看一看。”
说罢,也不理三人,直接出了宜兰堂。
早春的阳光,温暖和煦,红弦的心里,难得的放松。
一时,到了正房屋,只看门口一个不认识的小丫头守着门:“二小姐,您等等,奴婢进去给您回。”
红弦轻笑一声:“那你可快点,若是慢了,小姐我可没功夫等。”
小丫头连声称“是”,闪了进去。
不多时,小丫头出来,唤红弦进去。
红弦也不多看小丫头一眼,径直进去。到了里面,只看施碧云抱着还没取名的四小姐,而翠儿则跪在脚踏子上,给谭氏捶腿。
红弦看了二人一眼。
翠儿转了身,朝红弦玩了玩腰,脸上笑了笑,算是问好,随后又转回去,继续给谭氏捶腿。
施碧云抱着四小姐,站起来朝红弦有些艰难地唤了一声:“二小姐。”
红弦笑道:“快坐吧,家无常理,别窝着我妹子。”
说罢,朝床上的谭氏,轻轻地行了一礼,便坐在施碧云的对面儿。
“你今儿过来做什么?”谭氏抬了抬眼,看了一眼红弦。
红弦笑道:“那您昨儿过去做什么?”
谭氏叹了口气:“说起来是我无能,我这个当家主母,竟然不能知道家里的姑娘们都到哪里去了。”
红弦轻笑一声:“您却也不一定非要知道。早晚,我不是还得回来么?”
谭氏立起两只眼睛:“早晚得回来,二小姐到底是昨晚,还是今早回来的呢?”
红弦含笑道:“这您可是说笑了,我昨天白天就回来了。”
谭氏瞪了红弦一眼:“二姑娘,可不兴在我儿说谎啊。你父亲不在家里,我不能让你出错儿。”
红弦冷笑一声:“我能出什么错呢?您到底是怕我出错,还是盼我出错。再说细点,您是不是就盼我今儿一早才回来么?”
谭氏笑道:“二姑娘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了。”
红弦打个哈哈:“当着两位姨娘的面儿,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您是君子么?”
谭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你说呢?”
红弦摇了摇头:“我说不是。”
屋子里的空气凝重起来。
施碧云险些站起:“二小姐,您别……”
红弦转过头来,望着施碧云:“把你手里的四小姐抱稳一些,不许起来。有了差错,别怪我翻脸。”
说罢,又转回头来,朝谭氏笑了笑。
谭氏叹了口气,哂道:“二姑娘这是替我立威呢。”
红弦冷笑一声:“您觉得是,便当是吧。我倒想问问三妹儿今儿怎么没来。”
谭氏苦笑一声:“她如今病着,没来便没来吧,倒是二小姐,您今儿怎么就敢过来呢?”
红弦脸上带着笑:“我这会儿若是不过来,您会不会觉得我躲在宜兰堂里,做什么对您还有紫袖不利的事儿了。”
谭氏抿了抿嘴角:“原来,二小姐也怕我误会你啊。”
红弦冷笑一声:“咱们之间没有误会。所有的攻讦陷害,都是成心。”
谭氏拿帕子按了按自己的眼角:“二姑娘这样说,可是伤了我的心了。”
红弦冷冷地一笑:“伤便伤了吧,难不成,我还说错了么?明对您说,我倒不是怕您‘误会’,怕的是您回头,明着对父亲说,自他走后,我把晨昏定省都免了。怕您之后有个三长两短,您会说是我这几日在宜兰堂做法使坏。”
谭氏冷笑一声:“你昨天不就没来么?”
红弦哂笑道:“我昨儿要是来了,您会过去么?”
面对红弦的质问,谭氏往后缩了缩:“你到底想怎么样?”
红弦嘻嘻笑道:“现在是我怕您,还是您怕我啊。”
谭氏脸色煞白地重复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红弦轻笑一声:“我想要得很简单,父亲不在的这一个月,咱们互不相扰。”
说到这里,指了指翠儿,又指了指施碧云。
“你们互不相扰。父亲如今不在,您摩搓这两个姨娘,也没有什么用。”
谭氏皱了皱眉:“怎么,你父亲给你留话了?”
红弦笑道:“您猜呢?”
谭氏有些泄气地道:“你这丫头,又不是没有过狐假虎威,我为什么要依你。我不依你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红弦笑眯眯地道:“好啊,那咱们就闹起来看,等父亲回来以后,您有您要说的话,我有我要说的话。不过呢,我可是提醒您一声儿,四妹也好,其他也罢,若是再有一点闪失,您在父亲面前的日子,便是也没那么好过了。”
谭氏咬着牙,骂道:“小人!”
红弦指着翠儿道:“您要是君子,这日子就不会让她跪着伺候了。”
说着,转过身,便往屋外走,一边走,一边道:“不是原配,又没伺候过当家主母,在这里充什么正房太太。”
只听身后一声气急败坏地:“啊……都给我滚。”
随后,又听到婴孩的啼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