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弦笑道:“那成什么样了,你来扶我一把,这膝盖还有些疼。”
斑兰端了一盏茶,伺候红弦漱了口,蹲在红弦旁边,替她又重新上了回药,用纱布包裹好。
红弦伸着手,让斑兰扶自己站起来。
斑兰问道:“姑娘您往哪里去?”
红弦有些羞赧地道:“懒觉睡到这个时候,也该过去给千岁请安了。”
斑兰笑道:“那您却也不用过去。千岁一早,便进宫了。”
红弦恍惚间想到,昨天夜里,王妃曾说到今天要进宫的话。
“那我去看看郡主去。昨儿也让郡主替我担心了一场。”
斑兰端过一碗红枣粥,奉与红弦:“多少喝点粥再过去吧。我去给您传顶软轿去。”
红弦低着头:“这合规矩么?”
斑兰笑道:“自然不会让您再落了不是。”
红弦叹道:“若只我落不是倒没什么,只怕会连累于你们。昨天,我是真怕千岁会真打了黄竹。”
斑兰深吸一口气:“奴婢也怕。真认起真来,昨儿的事儿,该受罚的人多了。王妃也是法不责众。”
红弦苦笑一声:“法不责众,便当先诛首恶,怎么反倒对我轻轻放过了呢?”
斑兰轻笑一声:“姑娘这可是糊涂,昨天为首的是明簪郡主,若没有郡主从中调停,您也没胆子进来。”
红弦低着头,问道:“那千岁有没有说郡主什么?”
斑兰笑道:“一早起,王妃就进宫了,哪有空儿说郡主什么啊。”
红弦红着脸:“倒又叫千岁受累了。”
红枣粥很香甜,心里乱糟糟的红弦,喝了粥,脸上更红了。
斑兰生怕红弦生了病,连道:“姑娘要么稍等一等,奴婢去请宫医过来给您瞧瞧。”
红弦深知自己无事,摇摇头,笑:“请什么宫医,我自己又不是不通脉息。你快扶我一把,让我起来。”
斑兰笑道:“说了去给您传轿子,您再等一等。”说着,也不等红弦说什么,便出去找小丫头去给红弦备轿。
看着满心照顾自己的斑兰的背影,红弦的心里,莫名地感动。
她有些不太敢想,自己只在短短几个月,便在王宫里如鱼得水一般。
昨天,那么多人在帮着自己,而王妃千岁终究没有真的恼了自己,若王妃真恼了自己,单是这么些人肯来帮自己,便已经不是能容得下的了。
“红弦。”
耳畔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红弦抬起头来,正看到自己的师父禹慕贤站在面前。
红弦张大了眼睛:“怎么是您?”
“怎么不能是我,长话短说,昨天可受委屈了?”禹慕贤目光森然地道。
红弦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恐惧:“没有。”
禹慕贤呵然一笑:“跪了这么一整天,你倒不委屈。”
红弦微微地侧过头去:“她是君,我是臣,她又曾与我母亲是朋友,我在她的面前,怎么敢委屈。师父,您今天过来是来做什么的?”
禹慕贤叹了口气:“我与卫大侠都要南下,本来是想托你照顾小孩儿木生的,可是我现在看你的样子,怕是腾不出手的。”
红弦低着头:“我确实有些不太顾得上,我包的那小院儿,您是知道的罢,不如这样,给那掌柜的些钱,让掌柜的帮着再照看一些。”
禹慕贤深吸一口气:“那里靠得住么?我是想让你给木生安排一个百草堂找不到的地方。”
红弦皱着眉头:“那样的地方,我一时却是找不到的,要么,您等王妃千岁回来,去问一问她?”
禹慕贤苦笑一声:“我若愿意问她,还问你做什么?算了,不行把那小孩儿木生放你说的那里,左他现在哑了,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不用担心有人来灭口。”
红弦听了,抬起头来,望着禹慕贤道:“师父,小孩儿木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这么久,怎么还没治好呢。”
禹慕贤低垂着眼眸:“百草堂的药,你当那么好解呢?”
禹慕贤正要往下说,只听屋门一响,禹慕贤便闪到帷帐后面。
红弦连声道:“师父,小王妃余氏的死,您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么?”
禹慕贤轻叱一声:“放肆”,不再说话。
眼看斑兰进来,红弦也不便再说话,只笑道:“这么快便回来了啊。”
斑兰笑盈盈地道:“奴婢这还怕姑娘等得急了呢。”
说着,上前扶起了红弦,缓缓地挪了出去。
红弦坐在软轿里,被几个健壮的宫人,抬到了明簪郡主的院前。
红弦从轿子里下来,正看珠兰从院里出来。
珠兰一看到红弦,连声笑道:“哎呦,姑娘您可来了,郡主刚还念叨您了呢。”
说着,上前与斑兰一起扶着红弦进了院儿。
进了屋儿正看明簪正在用午饭。
红弦在软软的毯子上面跪了下来:“郡主千岁,臣女没想到扰了您的膳。”
明簪笑道:“原是我今天的饭晚了些了,不怪你。快起来,陪我坐下。”
红弦被珠兰、斑兰架了起来。
珠兰打趣道:“秦姑娘,郡主说不怪您,可是若不是为等您,郡主也不至于这个时辰才用膳。”
红弦轻轻地看了一眼斑兰,又要朝明簪跪下。
明簪拿筷子一指:“不许跪,昨儿跪了一夜,还没跪够?”
红弦有些羞赧地低着头:“郡主恕罪,臣女醒了先吃了东西才过来的。没想到您一直在等臣女。”
明簪郡主放下筷子,笑道:“这算什么,你又不知道,珠兰你也是的,你说这些做什么?红弦快坐我旁边来。”
红弦低着头,坐到了郡主身边。
明簪郡主道:“昨儿母妃委屈你了。”
红弦红着脸:“臣女不委屈。昨天郡主为臣女费心费力,臣女铭感五内。”
明簪轻哼一声,笑道:“你少拿这些套话哄我。我替你用心,也不过是为了还你的人情儿。往后,我也不欠你什么的了,咱们之间,再说话,也不用有什么顾忌了。”
红弦连声称:“是”。
明簪指了指桌上的菜肴:“这些都是按着你爱吃的做的,我知道不管你几时醒了,你肯定要过来的,我就没给你送。”
红弦低着头:“郡主体恤。”
明簪笑盈盈地道:“你倒不问问我,为什么不给你送过去。我若早让你在那边歇着,你却也不用再过来了。”
红弦只道:“郡主若要告诉臣女,自会说的。您若觉得不该告诉臣女,臣女也不当多问。”
明簪轻笑一声:“你在那边,自然是不方便跟你说话儿的。”
红弦略微点了下头,没说什么。
明簪又道:“我母妃待你,虽是苛责了些,但总是盼你好的。这个你是知道的。”
红弦羞赧地道一声:“知道。”
明簪给红弦布了一筷子菜:“这个你尝一尝。不过呢,你在那院儿里,却也要有个防备,你要知道,那院儿里,也是有盼你不好的人的。”
红弦抬起眼来:“郡主您说什么,那院儿里除了王妃千岁,剩下的不过是大大小小的宫人,难道说她们还会对臣女如何么?”
明簪郡主深吸了口气:“我让你小心,你便小心就是了。也别怪我不告诉你是什么人,实在是没法儿同你说。哪怕这屋里现在就只有咱们两个人,我也不能说,我只能说,你小心些,小心无大错。凭你的心思,只要小心些,也能看得出是哪里出了岔子。”
红弦听明簪说得糊涂,神色淡然地道:“郡主您说的话,臣女都记下了。不过臣女有些惧怕,您让臣女小心的人,会不会对王妃千岁不利?”
明簪轻笑一声:“那倒不至于,她还要在母妃面前同你争个高下呢。”
红弦听了,心里有些不大高兴。
虽说她的身份并不高,但王妃待她,多少有些当未来的儿媳看待的,她虽然想着,若是师父与卫大侠回来时,还不能解毒,便同王妃与师兄面前摊牌,但她现在,还是很乐于王妃如此待她的。
在摊牌之前,她还想再享受一下在王宫里的待遇。她实在是有些贪恋这里的繁华与富贵。
她听了郡主毫不犹豫的回复,微微一笑:“郡主您这样说,臣女便安心了。臣女还有一事儿要谢您,臣女前儿回家之后,长姐说了,您曾教训了臣女家中小妹一回的。”
明簪郡主轻笑一声:“那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举手之劳,不过,话说回来了,你那妹子,实在该教训了。不是我说话不好听,你秦家的家法,实在够呛,能出来这种藐视嫡母的女孩儿,倒连累了好人。”
红弦低着头、红着脸:“那紫袖不过就是继母之前的丫鬟,继母看重她,将她收为义女。这因义而结,总不能轻易地便恩断义绝,再说她一个孤女,若真放逐出去,总不太好。”
明簪郡主呵呵一笑:“你同我说实话,那紫袖到底是你继母的丫鬟收养,还是她亲生自养的。”
红弦见明簪把秦家这点阴私直接一语道破,羞愧地低下头:“郡主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