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士清轻叱一声:“阿柔,人家好不容易过来,怎能让人家为一个丫头忙碌呢?况且现在三小姐也还在昏迷之中。”
阿柔脸上含着笑,只道一声:“老爷,奴婢不知三小姐还在昏迷,既然这样,不知武娘子……”
武娘子脸上带着笑:“既然府上三小姐也在病中,您若信得过小的,小的便过去看看。”
秦士清转过头来,命身后小丫头道:“你去带武娘子去看看三小姐。”
武娘子在小丫头的带领下,去看紫袖。
红弦坐在一旁,轻轻地打了个哈欠,随口问道:
“阿柔,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认识武娘子呢?”
阿柔低着头,给红弦奉上一盏茶:“之前,也没想过小姐会有用她的时候。况且,医药诸科,她更专于妇科,其她科目,倒也寻常。”
红弦听了,点了点头:“一会儿,她从紫袖那边回来,往翠儿那边去时,我倒要跟着去看看。”
阿柔含笑:“武娘子在妇科之上,还有一样绝技,是再好的太医都比不过的。”
红弦有些好奇地道:“什么样的绝技?”
阿柔笑盈盈地道:“武娘子能通过脉息,断出有孕女子腹中孩子的父亲的年纪身形。”
红弦面上一红:“这有什么用?”
一旁的秦士清轻叱道:“女孩儿家口没遮拦,什么都问。”
红弦嘻笑一声:“罢了,不说了。一会儿等她回来,咱们去看看翠儿的。”
秦士清又道:“翠儿怎么样了?”
阿柔回禀道:“回老爷的话,翠儿挨了苦打,不过她一向身子壮实,眼下看着并无大碍,您同夫人倒也不用十分地往心里去。”
一时,武娘子回来,红弦站起身来,问道:“我三妹怎么样了?”
武娘子恭谨地道:“三小姐的脉象上看是受了惊吓,需以针灸之法唤醒。”
红弦转过头来,望着秦士清,好像是让秦士清出主意一般。
秦士清脸上带着笑:“还要烦劳武娘子了。”
红弦对父亲秦士清道:“爹,咱们要么过去看看吧。”
秦士清道:“你自己过去吧。紫袖被针灸,我总不方便过去。”
红弦低着头:“您既然不过去,那我也不过去了。武娘子,您多受累吧。”
秦士清也不好强迫让红弦过去。
武娘子便又过去给紫袖针灸。
红弦低着头,手里捻动着串珠。
不管怎么样,谭氏的孩子,如今是平安地生下来了,之前所有的小心谨慎,都没有白费。她再不可能以孩子受伤为由,诬陷自己。
如今,红弦心里最好奇的,便是翠儿如何怀了身孕的。是自己摸错了脉,还是什么原因。
如果是自己摸错了脉,那便不用多想。若不是,翠儿的孩子,又能是谁的?秦家虽然不大,但也算是内外有别,跟在夫人身边的丫鬟,轻易也不怎么能跟小斯见面。
如果不是小斯的,那么能到后宅的男子,也不过是一家之主秦士清,还有少爷墨池。
如果是秦士清也还罢了,至多不过是家里再多一个姨娘。
倘若是少爷墨池,在媳妇过门之前,家里丫头便怀了庶长子或庶长女,这到哪里说出来都不好听啊。
联想起之前粉蝶曾说到谭氏要让她娘家表妹给父亲秦士清当侧室。
红弦瞬间明白了,谭氏到底在担心什么。
想到此处,红弦的嘴角,露出一股轻蔑的笑容来。
这些事情,实在让她心里烦乱。
她伸手抚了抚自己的额头:“阿柔,我实在有些累了,一会儿你替我支应着吧。我先回宜兰堂吧。”
秦士清道:“红弦,这一回,你多受累了。贞如还有紫袖会感激你的。”
红弦苦笑一声:“那倒也不必,只是武娘子这一回来,本为了继母这一件事儿,如今,又平添了两样,总要谢谢人家。”说着,从头上摘下一支翠簪,交与阿柔:“我知道这不是什么好的,你先拿着。一会儿送给武娘子吧。”
阿柔含笑道:“武娘子的脾性,怕是不肯收。”
红弦轻笑一声:“她若不肯收,你就留下吧。我便不额外再赏你别的了。”
说罢,红弦转身便走。
回到宜兰堂,粉蝶带着云岫、云岚守在屋里。看到红弦回来,三人连忙上前给红弦脱着外面的斗篷。
“你可回来了,这一晚上,我们可担心坏了。”
红弦打了个哈欠:“我平安回来了,你们也都能睡个安稳觉了。睡吧。”
说着坐到了床上,脱着鞋子。
云岫捧过一碗甜粥:“小姐,喝了再睡吧,厨房把早饭都送来了。”
红弦接过粥来,喝了两口嫌甜,便放下了,又用清茶漱了口,才躺下。
粉蝶便也解了衣裳,睡在红弦外面。
这一觉,红弦睡得很长、很沉。
“小姐、小姐。”
“红弦,醒醒。”
听到有人不停地呼唤着自己。红弦缓缓地睁开睡眼:“怎么了,别叫我。”
“小懒虫,还不肯醒。”说话的是赵香兰。
听到赵香兰的声音,红弦这才精神起来,转过头来,却看到她与李馨萝携手立在自己旁边。
红弦讪讪一笑:“你们怎么来了?”
馨萝笑道:“这初一,家里人都有得忙,唯有我闲着。我想着,你跟香兰两个也都没事儿,你是一准要去找香兰的了。却没想到,我们两个在一块儿左等也见不到你,又等也等不着你。我等不及了,便拉着香兰来看你来了。谁想你还在家里睡大觉呢。”
红弦羞赧地道:“倒叫两位姐姐先过来了,实在过意不去。”
馨萝嘻笑一声:“你素来不是懒散的,怎么睡得这么晚。”
红弦轻叹一口气:“两位姐姐先往外面坐坐,我先起来。回头咱们慢慢说话儿。”
馨萝笑道:“哪用费这个事儿。我们两个,哪个不是同你在一张床上睡过的。有什么避讳的。我们就看着丫头们给你梳头洗脸,有什么话你说你的。”
红弦也不辩驳,只道:“说起来,倒是喜事儿,家里昨天添丁进口,中间出了些波折,便一夜没睡。这会儿还有些犯困。”
香兰轻笑一声:“原是这样儿,我还以为,你真恼了我呢。”
红弦有些不解地望着香兰。
香兰拿帕子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笑道:“当初,馨萝姐姐说,要想个法子,让你离开王宫,先别回去,我们两个就一起想了个主意,想办法让你继母能到王宫接你。”
红弦伸手拦道:“两位姐姐是什么心思,我哪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不用说了。”
馨萝叹了口气,问道:“有些话,论理我不该说,你同我二表哥,到底是怎么样了?”
红弦脸色一红:“没怎么样。我也怎么样不了。王妃有什么旨意,我遵旨就是了。”她身上中毒的事,还没有来得及同任何人说,更不知道师父有没有同师兄提及,她不知道,虽然现在王妃因为与自己母亲之前有些交情,便看重自己,可是如果有一天,王妃知道她中了不能嫁人的毒,还能不能愿意她与师兄的婚事儿。
馨萝并不知道这些,只当红弦心里恋着明箴,她叹了口气,道:“你现在心热这个事儿,我也不能太深劝。我只劝你,如果你能冷静下来,你仔细地想一想,平阳王宫的环境,真是你所喜欢的么?”
红弦苦笑一声:“姐姐为什么劝我,我也知道,只是姐姐,我可有更好的路可以走么?”
馨萝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香兰笑道:“你们两个真是的,看不到时,都想得是什么似儿的。一见面,就说这些不高兴的。要我说,李家姐姐未免有些杞人忧天。红弦她是心热还是心凉,暂且不论,就说她这个脾性,到哪里会是吃亏的。姐姐你想这些做什么呢?白白地让自己忧愁。要我说,这些日子,咱们难得都凑到一块儿,还不在一块儿玩一会儿。”
馨萝笑道:“也是,是该玩儿会了。正好咱们仨再加上粉蝶,四个人整好凑一桌牌,又得说话,又得玩儿。”
粉蝶听了,连连摆手:“别,别算上我,阿柔,云岫,你们两个谁替我顶个位儿。”
她所生活的时代,她这个年纪会打骨牌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她们有着更多别样的娱乐。
红弦轻骂一声:“偏她假正经,总觉玩儿这个是玩物丧志。不肯跟着一块儿。”
粉蝶又摆了摆手:“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实在是连怎么玩儿都忘了。”
香兰笑道:“忘了无妨,我从青州那边学来一种玩法儿,倒比咱们这边的热闹。我一会儿讲与你们听。”
红弦听了。便吩咐云岫与拿骨牌。
“咱们姐儿几个,在一块儿没有避人的话,馨萝姐姐、香兰姐姐你们是担心着我,我知道,不过,咱们这些人之间,真让人担心的,倒不是我,我不管怎么样,现在总是有个着落了。倒是我家大姐,还有香兰姐姐你,你们俩的事儿,实在让人挠头。”
馨萝随口问道:“香兰、粉蝶又都有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