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蝶有些俏皮地朝墨池笑了笑:“这你就不懂了,我们女孩子和你们不一样的。尤其是红弦这样的。好了,哥哥,你先回书房,或者就在这边陪着父亲。我跟红弦回宜兰堂。你放心,我一定把她劝好。劝过来之后,明天你也别问怎么一回事儿。最好和父亲说,叫他老人家也别问怎么一回事儿。”
墨池知道,自己就是再坚持也不能让这两个妹妹同意让自己一起过去,况且自己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劝解红弦,讪讪地笑了一声:“好吧。”
红弦听见他二人的对话,忽地一下,恼了起来,将衣袖一甩,便一个人往宜兰堂方向去了。
粉蝶依旧笑道:“我说怎么样,有哥哥你在,她不好意思的。你放心,一会儿只有我们两个人,准保一说就好。”
回到宜兰堂,红弦依旧冷着脸,也不理粉蝶,只一个人坐在那里生着闷气。
粉蝶吩咐丫鬟们一声:“你们都先下去,让阿柔过来伺候。”
丫鬟们散去,红弦猛然站起身来,指着粉蝶的鼻子道:“我说你在想什么?生怕他们不疑心这是你同我做的是么?”
粉蝶有些讪讪地别过头:“我没有这个意思。”
红弦带着怒意:“你爱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我不管了,别看你在大哥那边说得那么信誓旦旦,明天我可不给你这个面子。说了不管,就是不管。紫袖她当初差点要了我的命,你不是不知道。她的事儿,你们让我怎么管?管好了,她是个领情感恩的么?管不好,谁能信我无心害她?”
粉蝶抿了抿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紫袖昏迷,可以说是自己同红弦,还有阿柔一手谋划出来的。自己又怎么可能会盼红弦能救紫袖呢?只是,她不想让红弦同秦士清弄得太僵,亦不想让墨池看到她们姐妹的这些心机,更多的也是想给红弦留一个退身步。
紫袖的伤不算重,若红弦出手给救过来,那么谁再疑心,红弦也可以说,既然会救,又怎么会下手去害。
可是,红弦并不这样想,她只觉得,紫袖该死,不该救,自己救了,也不会稍减谭氏对自己的恨意。况且,自己当初既然想伤紫袖,今天若是救了,岂不是白费了一番心思。
况且,她这样对待紫袖,一半儿是因为自己,另一半儿也是为了粉蝶,如今粉蝶反过头来劝她救紫袖,实在让她大动肝火。
却说阿柔进来,看到红弦恼怒非常,粉蝶低眉顺眼,便含笑问道:“两位小姐这是怎么了?”
粉蝶苦笑一声:“阿柔,你可来了,我们可是都劝不了了。”
阿柔睁大了眼睛,明知故问地道:“出了什么事儿了?”
粉蝶笑道:“行了,阿柔,在我跟你们小姐面前,你还装什么相,当初怎么定的,我又不是不知道?”
阿柔依旧装做不知道的样子:“您知道什么,阿柔自己都不知道。”
红弦苦笑一声:“阿柔,别同咱们大小姐打这机锋了。方才的事儿,难道不是你做的么?”
阿柔微微低一点头,笑道:“小姐明知故问了。”
红弦冷笑一声:“你倒挑得好地方,好时间。”
阿柔见红弦似有动怒之意,抬起头来,轻唤:“小姐……”
红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不悦:“别怕,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这个事你做得很好。他们纵有疑心,也不是因为你。”
阿柔张大着眼睛,望着红弦:“是阿柔不好,让她们疑心到小姐了么?”
红弦轻轻地摇了摇头:“我说了,不是因为你。就她们啊,出门让门槛绊倒个跟头,都得疑心是不是我趁她们睡着,把门槛垫高了。”
阿柔抿着嘴,不再说什么。
粉蝶柔声问道:“你能同我们讲讲,你都是怎么做的么?怎么她就昏迷不醒了呢?”
阿柔被问,也没有显露出得意,只是垂首道:“只是把她掳到祠堂前,浇了两盆冷水,又拿冰凌子打了几下。”
红弦略沉吟一下:“只是这样,她不该昏迷啊。”
阿柔也不多解释,只道:“怕她喊叫,我封了她的穴道。”
这一晚一直有些“息事宁人”的粉蝶,却反过来道:“那她再挨打时,也知道疼了,你岂不是白打了?”
阿柔正色道:“封住穴道,只是血脉不畅,感觉还是有的。”
红弦与粉蝶各自点了点头。一时,红弦又道:“也就是说,方才咱们说的话,她还都能听到是么?”
阿柔点了点:“应该吧,如果她没有睡着的话。”
“那怎么分辨她是不是睡着了呢?”
阿柔道:“如果,她还醒着,便是别处都不能动,她的呼吸也会随着情绪有所波动。”
红弦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等等!”不等阿柔退下,粉蝶拦道:“你说,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既让她疼,又让她醒过来呢?”
阿柔低着头,细细思索。
红弦转过头,望着粉蝶。
粉蝶轻笑一声:“红弦,多少给父亲一个面子,别让他太过不去。”
红弦苦笑:“我说了这不是给谁面子的事儿,我不能去,纵是阿柔能告诉我怎么做能有你说的那样的结果,我也不会去的。”
粉蝶叹了口气:“我原以为,你这样恨她,若能让她再疼几分,你会愿意的。”
红弦苦笑一声:“姐姐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去把她弄醒呢?难道说,只是为了父亲的面子?”
粉蝶轻轻地摇摇头:“方才谭氏那一番大闹,已经失了分寸。妹妹一向心善,总是怕她腹中的孩儿出事儿。若紫袖一直这样,我怕谭氏会动错了心思,害人害己。”
红弦听了,苦笑一声,不知为何,这些日子谭氏腹中的孩子,倒是成了她的软肋似的。明明那孩子的母亲还有一奶同胞的姐姐是那样的让她生厌,但是她总想在对付那对儿母女的同时,能够绕过那孩子。
红弦无奈地叹了口气:“也罢,便依你们,我去看看去。”
粉蝶笑道:“你急什么,阿柔还没说是怎么个法子呢。”
红弦笑道:“不用说。想让她疼,还不容易么?办法多得是。阿柔,我问你,如果,一直没人管,紫袖什么时候能醒?”
阿柔低着头:“快的话,再有个把时辰就好。慢的话,再天亮也就醒了。”
红弦听了,点了点头:“要么,咱们再等等,折腾了这么半天,我也饿了,阿柔,去给我拿些点心来。”
阿柔道一声“是”,便往厨房去拿点心。
红弦坐在床上,阖上眼睛,暗中调理内息。
粉蝶一个人在屋里,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坐在妆台前,用手托着香腮。
不等阿柔回来,只听屋外小丫头燕儿道:“两位小姐睡了么?”
粉蝶抬起头来:“什么事儿?”说着,便上前开了门。
燕儿给粉蝶请了个安:“大小姐,那屋儿来信,让两位小姐过去呢。”
粉蝶伸手拦住:“你慢些说,是谁让我们过去?”
“珠儿大姐姐过来传的信儿,说是夫人那边不太好,老爷让两位小姐赶紧过去。”
粉蝶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哥哥那边是谁给送的信儿?夫人怎么个不好法儿?”
燕儿轻轻顿足:“珠儿姐姐没说,大小姐,您现在能过去么?二小姐怎么样了。要是过不去,我该怎么回?”
粉蝶轻门虚掩:“你等等,我问问二小姐的。”
“红弦妹妹,你该听到外面儿说什么了吧。”粉蝶走到红弦跟前,轻声道。
红弦缓缓地睁开双眼:“听着呢,怎么这话传得这样糊涂。”
粉蝶有些焦急地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到底过不过去?”
红弦哂笑一声:“过去吧,反正她不太好的时候,咱们也没在身边,纵是再不好,又与咱们什么相关呢?”
粉蝶轻轻地点了点头:“好,咱们过去。”说着,又朝屋外高声喊道:“燕儿,看看你阿柔姐姐,什么回没回来。”
话音刚落,只听阿柔一声:“叫大小姐等急了。”就看她手里拎个小食盒,走了进来:“奴婢回来了,刚在外面听燕儿说,那边又叫两位小姐过去。两位小姐可是着急了?”
说着话,将食盒放在桌上,把里面的几样糕点拿了出来。
红弦随手拿了两块糕点,递给粉蝶一块儿:“不在这一口糕的功夫。”说着,坐在妆台前,把手里的糕放在嘴里,拿出头油倒出一点,用小梳子抿在碎发上。
头发抿好,红弦站起来:“走吧。”
二人带着阿柔,出了屋,红弦对燕儿道:“告诉你云岫姐姐,我们今儿晚上不一定能回来了,你们都经点心,看着这屋的火。”
燕儿连声称“是”。
三人走到正院儿前,还没往里走,就看一个丫头端着铜盆出来。
三人看在眼里,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好。
那丫头看到三人,微微屈了屈膝,便端着盆赶紧走了。
丫头经过时,红弦闻到一股突如其来的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