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弦冷笑一声,别过头去:“这句话,我有必要跟您解释什么么?”
看着自己那喘着粗气的师妹,明箴有些讷讷地:“师妹,你别这个样子,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
红弦白了一眼明箴:“呵,好好说,好好说什么?我应该怎么着?跪下来向小王爷您解释我的清白么?我是您的什么人,禁脔么?”
明箴温声细语地道:“你别这样,我只是担心你,我大哥这个人,你不知道,他的心思很深的,如果你要与他交往,你根本防备不了他的。”
红弦深深地吸了口气:“这又与小王爷您什么相关呢?”
明箴叹道:“你的事,怎么会与我无关,莫说你是我的师妹,你是我所相中的女子,即便你只是一个路人,我也不想看到你被人害了。”
红弦冷笑一声:“据我所知,您那位长兄,侍妾、外宅都不止一个,您要真是不想看到路人遭其毒手,那便请您把她们都救下来吧。”
明箴焦急地道:“这不一样!”
红弦直视着明箴:“小王爷,不一样在哪里?在于我是您如今所看中的那个女子,如果有一日,我不是您所看中的了,那还不是死活由我去?”
明箴摇摇头,叹了口气:“他往常这些事情再多,余氏也不曾出手过,你觉得,他看你会是和他那些妾室一样么?”
红弦嘴角微扬:“他看我如何,是他的事,您该问的是他,而不是我。”
明箴顿足叹气:“我不明白,为什么这几回,咱们说话都说得那么地不痛快,你心里在闹什么别扭?”
看到明箴焦急的样子,红弦自觉有些过了,便放低了声音,对明箴道:“抱歉,是我这几天憋闷坏了,我跟您的兄长什么事情也没有。只是那日云烟门闹事后,我从金粟堂陪王妃回寝宫时,看过他一眼,当时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之后,我也没有再见过他,当天晚上,我回去后,没过多久,小王妃便到秦家要鸩杀我与阿柔。自从我在赏花楼醒来之后,阿柔与我寸步不离。我实不知道,您的兄长究竟是动了什么心思。倘您不信臣女,可以命人,将我二人分开问讯,再核对口供。”
“你这又是说哪里去了。我怎么会不信你呢?你要知道,我只是不想让他害你,我想知道他都对你做过什么,他的妻子又对你做过什么。不知道这些,我的心里实在放不下,你知道么?我这几天,为了云烟门的事情,一直在外奔走,可是稍一闲下来,我这心里便不停地想着你。我真怕现在这个时节,你会出事儿。我的母妃累病了,我的妹子中毒了,你再有个三长两短,我真的就……”
红弦不是听不出明箴话里的关心,可是她的心里就是别扭难受。她一方面希望明箴对她不问不理,一方面又希望明箴信任她。
不管是哪一样,明箴都不会问她,明简与她之间是怎么一回事?
如今的状况,实在是红弦最不愿意看到的,明箴在意她,却不信她。不是不信她的操守,而是不信她的应对。
红弦笑盈盈地道:“师兄,我有不了什么事儿的,只是据说明简对我有意嘛。可是这句话,也只是小王妃那么说的。不是明简亲口说出来的。怎么就一定认准了小王妃所说,就是实情呢?说不定,那只是她要鸩杀于我的说辞呢。她真的目标,只是小郡主一人呢。”
明箴轻轻地摇摇头:“不会是这样,明簪与她之间,一向没有什么嫌隙的。”
红弦微微皱眉:“是么?不过小郡主的脾气,会不会有得罪了人,而不自知的时候呢?除了那天回来时我见了小郡主一面,一直到现在,我既没有见到王妃,也没有见到小郡主,我跟余氏也只见过那么一回。这里面的事情,我一时也揣摩不清。”
明箴含笑道:“想不清,咱们慢慢地想。你放心,这里是母妃的寝宫,我那大哥的手,伸不到这里来。在这里,你不用担心有什么危险的。”
红弦轻笑一声:“离开王妃的寝宫,便会很危险么?不过,我现在也出不去,小王爷您白嘱咐了。”
明箴笑叹一声,道:“你啊,我母妃又不能关你一辈子,等明簪好些了,总是要放你出来的,不是么?到那个时候,你也别走得太远,只在这里,还有明簪那边。倘要游园,你叫馨萝陪着你就是了。”
红弦扬眉,反问道:“到千岁放我出去的时候,我难道还不回家么?”
明箴柔和地道:“你是明簪的陪读,总是要留在这里的。我,也希望你能留下。母妃那里,也需要有人帮衬。往常,我不常在家里,没有注意到。这一回,我才发现,母妃真的老了,要在往常,她可能根本不会病。”
红弦听了,不禁皱起眉头:“咱先不说我能不能帮得了王妃。咱先说王妃的症状,如果,往常这样的事,不足以让她得病,这一回,她却病了。那岂不是太过蹊跷?师兄,这十来天,玉兰的药膏被人换了,郡主的手,被人下了毒,王妃千岁她,会不会也……”
红弦越说,心里越怕;明箴听了,也不由得害怕起来。
“等,等一下,你先容我想一想。这几天,宫医都在为了明簪那边忙着,虽然大家都劝母妃,让宫医给她瞧瞧,她却始终不肯。您现在这么说,我也担心。只是,母妃那边,实在不好劝。”
红弦听了,微微顿足:“这有什么不好办?等千岁睡了,你在一旁盯着,让丫头们去找宫医,等宫医到了,直接把脉不就完了。怎么叫你们弄得这么复杂。”
明箴有些扭捏地道:“你不知道母妃的脾气,要真那么着,我还好说,丫头们便遭殃了。”
红弦有些疾疾地:“这我就不明白了,是你不能替丫头们顶下来,还是不能让丫头在那里盯着,你去请宫医?”
明箴低垂着眼眸:“事情不是这样说的,红弦,我能替丫头们顶一时,却不顶不了一世。”
红弦喘着粗气:“这可叫秦法自误了。王妃她老人家,对底下人管教得也忒严了些了。”
明箴一时无语。
红弦又道:“要么这样,找一个信得过的,懂得医术的官家小姐,给千岁看看。”
明箴叹道:“一时,哪有那么现成的,再说寻常懂医的女子,又有几个比得过她老人家身边的碧兰呢?况且,就如今平阳王宫的景况,哪能让外人插手呢?”
红弦心头一亮:“是啊,碧兰怎么也没看出什么来,难道说,是我猜错了。师兄,你说千岁平时不会生病,这句话到底有几分把握。”
明箴心神不定地道:“这么跟你说吧,从我记事起,母妃她老人家就没病过。她老人家,虽然不会武功,但是她保养得很好。唉,咱还得再想想办法。”
红弦、明箴二人一时陷入了沉思。
碧兰是王妃身边所倚重的丫头,又通晓医道,倘王妃中毒,没有理由不知道啊。
明箴回想着手里的那份名单,试着把碧兰放到其中,可是任何一条线上,都没有一个适合的位置。
按理说,自己的母妃是这王宫的女主人,云烟门的贼寇,不可能不往她的寝宫安排人。可是,令人想象不到的是,母妃身边的人,都太干净了,干净到这些年,没有一条消息是从这里走漏的。
碧兰肯定不是细作,但她也没有像红弦这样焦急着王妃的病,是她对王妃的病症了如指掌,知道那并没有多么严重,还是说另有隐情?
明箴一时有些想不明白。
“我能去看看王妃么?”红弦突然望着明箴,问道。
明箴有些诧异地转回头:“你说什么?”
“我说,我能看看王妃么?咱们这可叫骑马找马了。咱们都忘了,我手里有功夫,对于人身的穴位、经脉是了解的,我可以试着去看一看。也许,能看出来呢?”
明箴将信将疑地道:“师妹,你成么?咱们两个,谁有什么本事,谁还不知道么?我并不记得你懂这些。”
红弦白了一眼明箴,笑道:“你的功夫,在腿上,在兵刃。我却不同,我的功夫,在手上。”
明箴叹了口气:“也罢,让你看看,咱们好安心。只是,咱们还得想想,怎么能让母妃召你过去呢?”
红弦笑道:“师兄,你不能替丫鬟们顶一辈子,你能替我顶一辈子么?”
明箴的心,通通地跳着:“你说什么?”
红弦别过头去,红着脸:“我什么也没说,让我看一眼王妃,看出来便好,倘我看不明白,便让我去请彭宫医。我不信,为了这个事,王妃千岁能治我的罪。”
明箴笑道:“你躲什么,她最好会治你的罪,然后我替你顶一辈子。”
红弦轻啐一声,骂道:“没个正型。让她老人家恼了我,于你有什么好处。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