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轻摇了摇团扇:“要我说,其实大可不必。咱们这些人,小时候,依着父兄之德,大了,靠着夫君,老了,便靠儿女。要说这儿女好歹,还说得出是咱们教导的如何。可是,父兄也好、夫君也罢,他们在朝里怎么做,咱们又能劝得了多少?咱们这些人,不过是风吹落花,是落花逐流水,还是花谢委尘土,真是半点不由人呐。”
定远侯夫人梁氏含笑劝道:“王妃娘娘又何必伤感。”
王妃苦笑一声道:“我倒不是伤感,只是觉得,咱们这些人,本没什么区别,却囿于夫家的尊卑,反让许多本是姐妹生分,实在是不值得。”
定远侯夫人笑道:“秋日寂寥,娘娘切莫伤感。闲暇时,娘娘若不嫌臣妇等粗蠢,臣妇等倒是可以给娘娘来解解闷。”
“这话不是又说回来了么?这些事,于我是个乐子,于你们,则是在哄我,又何苦呢?”
众人听王妃说得伤感,不知要如何劝,唯有一旁的小郡主,凑趣道:“母亲您近日总说无趣,好不容易今天把这些太太、小姐们都请了来,怎么又说这样话。您怎么样,我可不管,我看这些小姐们,倒是很有几个让人一看就心生亲近的,您愿意在这里端着,便端着,我可去找要找几个姐妹下棋耍笑去了。”
听到女儿撒娇,王妃多少提起了一点性致,取笑道:“人家姑娘,都好好地坐着,偏生你是个坐不住的。就你那棋艺,别让哪家姑娘赢了,回头找我来哭罢。”
小郡主娇笑道:“才不会,连父王都赢不了我呢。”
王妃轻笑道:“那是你父王让着你。”
小郡主眼光一转,娇声道:“这可不好玩儿了,我赢了的,母亲便说人家让着我,我若输了,您又取笑我。”
王妃依旧不改口,继续道:“本来就是,你父王是疼你。今儿这些人,是在让着你,哄着你。她们不敢赢你。亦如今天母亲我若要对弈,这些太太们,多半亦不敢赢我。”
小郡主有些不满地自言自语道:“那又有什么趣儿呢?难不成,我这一世,都不知道自己本事如何呢?有了,我想到一个办法来。棋枰一尺之上,悬一锦帘,让两边对弈的人,互相看不到对面的脸面,只能看到眼前的棋盘。两边谁也不知道对面的是谁,便谁也不用让谁了。”
定远侯夫人笑道:“郡主有费这个事的,让所有姑娘们,都戴上帷帽,不就成了么?”
小郡主解道:“带上帷帽,依旧能看得到对方的大至身量衣着,而有的人,眼力不济,隔着帷帽,怕是连眼前的棋子都看不太清了。”
王妃则轻言驳斥:“好端端的赏花,你又闹着下棋。”
小郡主娇笑道:“本来不也就是为了个玩儿么?我看今天来的小姐也有三十来个,不如我们赌上几盘,看谁是如今京中闺秀里的棋中圣手。母亲你不是也最爱看人下棋么?”
王妃拗不过众人一般,倒一声:“那就依你的意思,摆起来。”
平阳王宫的丫鬟仆妇们,纵然精明,却对郡主这临时起意的安排,也有些措手不及。
趁她们准备棋盘挂屏的功夫,小姐太太们依旧在喝茶、吃点心。
喝茶也好,吃点心也罢,更多的都只是想让自己做得不太尴尬。毕竟周围相熟的人其实都不多。
下棋,如今秦家三个姑娘都不擅长,只是红弦、粉蝶二人各有心中所想,并不觉得自己在这宴会之中,有什么出彩的必要。
唯有紫袖,焦急二字,几乎写到了脸上,她直望着谭氏,想让谭氏能给自己出个主意。
谭氏的心里也急啊,传言中,这一回花会平阳王妃是要挑媳妇,原以为,不过是向各家姑娘问问话罢了。谁知道这几句话没说,就要姑娘们下棋啊。谁家找媳妇不看模样,不看谈吐、不看针线女红,不看管家理事,却看下棋的啊……
她拿着眼睛,直看着粉蝶,似乎觉得粉蝶能给她出个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