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焕皱眉道:“我们从山上打猎回来时,官兵已把院子围得水泄不通。我们需得想个法子逃出去。”
孙子丹低声道:“我有个主意,今晚我们……”
金王爷顶着往下滴血的脑袋,走进兰园旁的梅园。这是院子里唯一没有人住的园子。
张丰给他包扎好头上的伤处,打来温泉水给他洗浴。
他坐在浴桶内,靠着桶壁,闭着眼睛,脑子里满是云妃那愤怒的小眼神。
连日来的奔波,他已是疲惫不堪,好不容易找到云妃,还来不及惊喜,却被她以死相逼,强烈的挫败感让他神情萎靡。
无论是带兵打仗,还是侦办要案,他何曾如此狼狈过?如今,他竟然对她无计可施。
她是有多恨他?她是他的妃子,竟然拒绝与他行周公之礼。向来只有女人投怀送抱,他嫌弃拒绝的份,如今风水轮流转,他竟然成了被拒绝的人。
他搞不清她的小脑瓜到底在想什么,竟然宁愿死也不愿意让他靠近。
他想得脑仁一阵阵抽疼。
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扑鼻而来,他放松下来,竟睡了过去。
小梅点燃一支熏香,方夏雨很快便进入梦乡。
入夜,乌云满天,伸手不见五指。猫头鹰在枝头上一声声叫着,直叫人瘆得慌。
院外值夜的官兵们已是七倒八歪,相互靠着坐在草地上。
一个黑影从竹园闪出来,飞身上了屋顶。黑影沿院子转了一圈,撒下一些粉末。没到一刻钟,那些官兵便昏昏睡去。
黑影窜进兰园,来到方夏雨的房间,将方夏雨拦腰抱起,扛在肩上,窜出门去,朝山下飞奔。小梅拎着包袱,跟在他身后。李子奇和柒儿也跟了上来。
一个时辰后,他们下到山下,卜焕早驾着马车等在路边。
孙子丹拉开车厢门,放下方夏雨,这才发现静儿也在车上。
他横了卜焕一眼,卜焕忙解释道:“是陈庄主求我带上静儿的,说是如果王爷怪罪下来,他死了也就罢了,千万要带上静儿,给她一条活路。”
孙子丹不说话了。说起来,是他们连累了陈庄主,他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
静儿咳了两声,柔声道:“子丹哥哥,我不会连累你们的。我本不想来,想和父亲一起同生共死。如若你们觉得我是个累赘,在前面镇子上放下我就好了。”
孙子丹干咳一声,方道:“我们不会丢下你的。连累你们一家,我已愧疚不已,怎么会将你放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卜焕待他们都上了车,便扬鞭打马,疾驰而去。
天大亮了,金王爷方醒过来。
张丰一早醒来,发现方夏雨他们集体失踪,竟有一丝庆幸。若王爷和云妃在一起,那真是吓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昨天他的心率已然极度不稳,再这样下去,不知什么时候便给吓得一命呜呼了。
他没有喊醒王爷,任他睡到日上三杆,他还想过几天清净日子,哪怕是在追逐的路上,都比见到这要命的妖妃强。
金王爷醒后第一件事,便是去兰园。他面无表情站在空无一人的屋内,嘴唇微微抖动,接着,他踱进里屋,毫不犹豫钻进方夏雨盖过的被窝里。
他狠狠吸着被窝里熟悉的味道,像吸天地之精髓。
一刻钟后,他从被窝里钻出来,冷冷道:“把猎犬牵来。”
张丰领命而去。
新一轮的追踪开始,他不知道要持续到何时。
一层秋雨一层凉。
马车在泥泞的路上“吱吱扭扭”行进着,这已经是离开梅岭山庄一天一夜了。
方夏雨很少讲话,更多时候是在闭眼躺着。
那晚对她身心的伤害之深,只有她自己知道。
以前她见到类似强暴的新闻时,有的只是淡淡的同情,如今落到自己身上,才知道,这伤痕,一辈子都无法抹去。
她甚至对亲密产生了恐惧,害怕任何一个男人走近她,除了孙子丹。
“停车。”方夏雨叫道。
车缓缓停下来。
坐在车头的孙子丹跳下车,打开车门。
“我不想再往前走了。我厌倦了这样四处漂泊,居无定所的日子,我更不愿意让大家都陪着我受苦。”方夏雨淡淡道。
“小雨儿,不要任性,是我们自己愿意陪你一起走的。”孙子丹苦口婆心劝道。
“我们找个地方住下来吧。如果金王爷找到我,我就死在他面前,你们也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
如果你们不同意,就放我下来,你们自己走,反正我不想再走了。”方夏雨语气坚决。
孙子丹见她如此,知道拗不过她,只好将马车赶到附近一个小镇,找家客栈住了下来。
三个时辰后,金王爷出现在方夏雨面前。
汗水混合着雨水从他的头上滴落,湿漉漉的衣服紧紧贴在他身上,他就像一个落汤鸡,站在她面前,深深盯着她,像是她欠了他一百万。
方夏雨一点也不惊讶。她早就知道无论她走到哪里,他都会找来。他就像一缕幽魂,阴魂不散。
“小梅,去打水来给王爷洗洗。”方夏雨靠在床上,没有动。
“我不洗。”金王爷的语气竟像是在赌气。
方夏雨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疯子,“随你。那我们谈谈吧。”
“你跟不跟我走?”
“我是不会跟你走的,除非你杀了我。”方夏雨淡淡道。
“那我跟你走。”金王爷道,这句话,他在路上想了无数遍,想着一见到她就要说出来。
“我不想见到你,如果你想见到一个死人,随你便。”
“你就如此恨我?”
“我恨你们全家。”
“当初是你自愿进王府的。”
“我不是自愿的,是被迫的,他们给我吃了药,我一进来就出不去了。我逃了无数次,然后被抓回来无数次。他们给我喂的毒,足于毒死10个你。”
方夏雨仍是淡淡的,金王爷却从她的语气中觉察到她出离的愤怒。
“以后不会了。”金王爷上前一步,欲安抚她。
“你别过来,我手里有剪刀。除了小梅和卜焕,我再也不信你们王府的人了,包括你。”方夏雨冷冷道,“你不过是个为了一己私欲为所欲为的龌龊男人,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竟然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