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夏雨跟着婆子来到李氏女的闺房,看到床上躺着的女人,心头一紧。
那女人脸上和手上是一道道鞭打过的伤痕,她紧闭双眼,脸色灰白,已然了无生气。
方夏雨忙上前搭脉,发现她的脉象甚为微弱,已然是濒危状态,救不救得活,全靠她的造化了。
她解开女人的裳裤,倒吸一口凉气。
女人身上是密密麻麻的伤痕,新的旧的叠加在一起,伤痕有鞭痕,刀剐痕,还有烙铁痕,实在是惨不忍睹。
更惨的是下半身,林林总总的伤痕被水泡烂了,起了脓,红肿溃烂,散发出恶臭的味道。
草泥马!饶是方夏雨教养甚好,也憋不住要骂娘。
这帮畜生,就该千刀万剐下地狱!
张丰背着身,在门口低声道:“我审了那家上上下下的人。李氏女被抢入府后,宁死不从,便被施以重刑,打入水牢。
这还不够,他们还每日按主子的命令将李氏女提出来行刑。李氏女便被折磨成如今这个样子。”
“这还有没有王法了?”方夏雨恨恨道,往李氏女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这药丸是她到沧州后调制的,有固本回元之奇效,本是为危重病人备着的,一直没用上,如今倒派上大用场了。
她斟酌着开了方子,命婆子赶紧去抓药,然后取出银针,给李氏女从头到脚扎了一遍,故其根本。
李氏女感染严重,若不及时处理,很快便会因感染破伤风而亡。
扎完针后,她便将李氏女腿上的脓血一一挤出,烂得不行的肉,她干脆用刀剜下,再在伤口上细细敷上自己调制的膏药,然后用布条裹好。
挤脓血剜肉很疼,仓促之间,她并没有备麻药,但李氏女并没有吭声,她紧咬着牙,忍受这钻心的疼痛。
方夏雨看着心疼,“疼你就喊出来,没事的,这里都是自己人。”
李氏女点点头,泪顺着脸颊无声淌下,“啊……”一声声叫出来,叫声很快变成哭声,令人撕心裂肺。
方夏雨眼眶也湿了,这苦命的妞,这是遭了多大的罪,受了多大的委屈。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唯一做错的,就是生在这对女人并不友好的朝代。
李氏女哭道,“他们,他们根本不是人,把我往死里整。我倒宁愿他们快把我整死,可他们偏不,说是王大少爷就是要把我整到服。
我偏不服,我在水牢里就发誓,若变成厉鬼,一定要了他们的命,我要把那个天杀的王大少爷拉进十八层地狱,受尽酷刑。”
“王大少爷已经被抓进牢里受刑去了。你就安心养病吧。你一定要活着,活活把他气死。”方夏雨安慰道。
多少药都不如病人有生的意志,如若李氏女一心寻死,她就算有灵丹妙药,也无力回天。
李氏女点点头,“我一定要活着,看他不得好死。不知父亲去哪了,我回来这么久都没见着他。”
“他染上了时疫,被送去医治了,暂无性命之忧,你放心好了,过几天他就回来了。”方夏雨道。
“大夫,是您救了他,是吗?小女若活过来,这条命随您差遣,以报您救命之恩。”李氏女含泪道。
“不必,你好好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
这个知恩图报的坚强妞,希望她日后能寻个好婆家,好好过下半生。
给李氏女做完手术,已是二个时辰之后了。
方夏雨给李氏女喂了一颗安眠药丸,她沉沉睡去,清秀的脸上犹挂着泪痕。
方夏雨收拾好医箱,松了一口气,李氏女暂无性命之忧了,小胖墩该放心了。
夜已深,街上寂静无人,只有打更人一声声的唱更声。
方夏雨回到官府时,包王爷正在院子里练剑,见着她便停了下来。
“赵兄辛苦了,李氏女有救吗,她可说了什么?”包王爷背着手,神色凝重。
张丰早就将王府的事告知于他。他深知这是一个深坑,将带出一连串大老鼠。
沧州府衙,从上到下都烂完了。此次李氏女一案,正好给了他一个整治的由头。
他手握皇上的尚方宝剑,再不用,就对不起皇上的信任了。
方夏雨将知道的一一告知他。
一个李氏女就够了。
这些不把女人当人的渣人,就该重罚。否则还会有更多的张氏女,赵氏女无辜被摧残。
“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
包王爷见她站立不稳,知她又累得不行了,伸手一揽,很自然地将她搂进怀里,向她的屋子行去。
方夏雨脸红到耳朵根,知他是好意,没有再挣扎,任由他这么搂着。
后面停了马车回来的卜焕看到这一幕,眼睛瞪得溜圆,这包王爷也太没有边界感了吧?
关键是主子竟也没有反抗,她可是个有主的女人,男女授受不亲,她不是不晓得的。
看不懂,实在看不懂。
该不会,主子看上包王爷了?
这个瓜有点大,他不敢独吃。
要不要告诉小梅,让她提醒一下主子,注意一下身份。他们可是逃出来的,千万不要惹火上身,连命都给搭上了。
小梅看到包王爷搂着方夏雨进来,早已见怪不怪。
一回生,二回熟,这包王爷对她家主子好,也是好的,反正他又不知主子是女的。
如今她们抱上包王爷这金大腿,日子过得倒也不错,住的是官府大院,吃的也是极好的。
伺候完方夏雨睡下,小梅去倒洗脚水,在门口遇见等候已久的卜焕。
“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小梅小声道。
“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事关主子清白。”卜焕一脸的郑重其事。
小梅随他到院子一角,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有啥事快说,我困了。”
卜焕也跟着打了一个哈欠。这打哈欠会传染。
“你得提醒主子,跟包王爷保持距离。像今晚这样拉拉扯扯的,不好。毕竟男女大防,不得不防。”卜焕道。
小梅“噗嗤”一声笑了,“我说是啥事呢,还以为主子在外面被哪个嘴碎的诬告了。这你就不要管了,我自有主张。”
“你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不要看着眼前利益,忘了长远。”卜焕急了。
“你头发短见识就长了?你知不知道一味矫情回避,反而会引起包王爷的怀疑?到时候还能落得着好去?”小梅伸手点了点卜焕的头,一脸不屑。
卜焕见说不服她,便闷闷地自去了。
他从房前绕到屋后,向马厩走去。
走到包王爷屋后时,他听见包王爷与张丰的对话,差点跪下,这个瓜更大,他吃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