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所有的门窗都打开!”方夏雨脸一下拉下来,沉声道。
“打开,快打开。”知府一叠声道。
便有仆役去将各屋的门窗一一打开。
方夏雨抬脚进入一屋,不由掩鼻。屋内恶臭连天,刺鼻的屎尿味,病人呕吐物的腐烂味,混合着阴潮的被褥味……
这屋里共有10位病患,全躺在地上。地上只铺了些稻草,连盖的被褥都没有。屋里屎尿横流,呕吐物到处都是。
这哪里是人呆的地方,简直是猪呆的地方!
方夏雨转身盯着知府,冷冷道:“若是你的家眷染上时疫了,你也是如此对待他们的吗?”
她没有用敬语,因为这个知府不配。
知府在她气场强大的注视下低下头,又一次将头埋进裤裆,“这不是人手不够吗?谁都不肯来。”
“没用的东西!没人来,你府里的衙役是做什么用的,府兵又是做什么用的?”包王爷气结。
“是卑职的错,卑职这就安排人来打扫。”知府认罪态度良好。
“若要感染时疫的病患尽快好起来,先得好好收拾他们所住的屋子,通风透气,让病患身处的地儿清爽整洁,这是防疫的基本。大夫没说吗?”方夏雨很是无语。
“没,没有大夫。城里的大夫本就不多,死的死,跑的跑,我们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已经疯了。”知府的声音更低了。
方夏雨更无语了。也不知这些官吏是如何折磨这城里唯一的大夫的,竟然将人搞疯了。
也就是说,这些病患根本没有得到救治,基本处于依靠自身免疫力抵抗病魔的状态。若是身体强健,勉强能抗得过去,身体弱些的,只能等死了。
方夏雨走到屋里一位病患的床前。这是一个约摸40来岁的老妪,脸涨得通红,正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搭上老妪的脉,发现她之前就有肺痨,这次染病,症状便重了些。这个病患,得加些草药好好调理,她在心里默默记下。
她给这个屋里每一个人都一一问诊后,心里有了底,开了几个方子,让人连夜去抓药熬煮。
包王爷早带着州府一众官吏去到正屋中堂,安排沧州城里防疫大小事宜,留下张丰跟着方夏雨。
“你且好好看着,若是有谁敢给赵公子气受,随你收拾。”包王爷临走前吩咐张丰。
这赵公子可是他拯救沧州,乃至整个大金朝唯一的救命稻草,可不能把他惹恼了。他若是撂挑子不干,任是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你们这些天杀的,将女儿抓去做妾,又将我抓到此处虐待等死,待我死后变成厉鬼,绝不轻饶你们,我要拖你们一起下地狱。”
一个凄厉的声音响起。方夏雨闻言心里一咯噔,可别又是一个冤案。她出得屋来,发现这声音是从隔壁屋里传出来的。
她走进屋里,发现一仆役正在冲洗屋子。
仆役让老头起来,他起不来,仆役便将他硬生生拖到屋角,就像拖一条死狗一般,一边拖还一边口出恶言,“你个老不死的,叫什么叫?像你这样的贱民,多死几个,也省了粮食。”
“呸!你才贱无可贱。有妈生没妈教的狗东西,你不也是个服侍人的贱民?又能强过谁去?我死一个,你死全家。”老头痛骂道。
他的衣裳已然烂得不成样子,腿脚处被粗砺的砖石磨破,渗出血来。
“谁让你如此对待病患的?你好大的胆子!”方夏雨厉声喝道。
仆役见了她,颇为不以为然,“要你多管闲事?你又是哪里来的穷书生?我的地盘我做主,由不得你来瞎比比。”
“这倒稀奇,这是官府征用的院子,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地盘?”方夏雨奇道。
“我说是就是,你管得着吗?”仆役恶声恶气道。
方夏雨不再说话,将仆役的相貌记在心里,给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差评。这些自以为是的蠢货,是得好好整治整治了。
她扭头丢了一个眼色给张丰。
张丰立马上前,一掌劈在仆役头部,大喝道:“大胆!谁给你的脸,敢说这是你的地盘?”
又将那仆役拖到院子里,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的舌头割了,又命他跪在老头面前,磕头求饶,直到老头原谅他才能活命。
那仆役没法子,再不磕头连命都保不住。
他拼命的磕,磕得鲜血直流,老头就是不理。
那仆役被割了舌头,内外流血,真真悔到肠子里,最后昏死在老头面前。
老头下巴的痦子跳了跳,这才开了口,“记住,人在做,天在看。我今且饶你一条狗命。若我能挺过这关,我定要将你们这些恶人一一收拾了。”
那仆役被人拖出去,丢在一间屋子里。
众仆役和官吏看了这情景,倒吸一口凉气,这包王爷出手够狠,今后凡事都得小心着来。
这大夫更是得罪不得,看着笑眯眯的,原来却是个笑面虎,心黑着呢,惹不起,惹不起。
他们看向方夏雨的眼神都变了,变得小心翼翼,畏畏缩缩。
方夏雨心里冷笑,不杀只鸡吓吓你们这些猴儿,以后这工作还怎么开展?懂得怕就对了。
从这个屋里出来,方夏雨又去其他病房问诊。一直到半夜三更,才堪堪将所有病人看完。
她指挥仆役将所有的危重病人集中在一进院子里,安排人手专门看顾,并为他们对症补开了几个方子。
待方夏雨看完病人,包王爷这才同她一道回了州府衙门。
到得衙门,包王爷向方夏雨作了一辑,“有劳赵兄辛苦这几天,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张丰。”
“好。王爷也累了,好好歇息吧。”方夏雨已然困得不行,不想再多言。
她回了一礼后待要起身,脚下忽然一软,直通通朝包王爷身上扑过去。
包王爷忙扶住她,“赵兄这是累坏了,我送你回屋吧。”说着将她搂在怀中,撑着她往前走。
方夏雨的瞌睡虫一下全跑光了,天,这是被揩油了?
这可如何是好?
她忙挣了挣,“不用王爷费心,我自己能走。”
包王爷却没有放手,“你现在的身体不是自己的,是沧州百姓的,任性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