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凌看着手里的匕首,再次陷入了沉思。
且不说这匕首是怎么回到张癞子手里的,单凭春花的身高以及五个多月的大肚子,想要在挣扎中准确无误的一刀刺中张癞子的心脏,这概率堪比中彩票了。
而且春花衣服上的血迹并不是喷溅所致,更像是后来故意沾染上去的,为的就是让人以为张癞子就是死于身怀六甲的春花之手。
但是,张癞子对春花肚子里的孩子喜欢的紧,天天对着旁人炫耀自己要当爹了,到底什么样的争执才会让他痛下杀手呢?
这明显不合常理,不知道幕后之人是没想过这点,还是想到了但是并没有在意。因为只要县衙的人出面确认了死因,也没有人会深究这合不合逻辑。
事情也确实如他们预想的这般,所有的人都没有怀疑夫妻二人的死因,反而都在议论张癞子有多混账,春花和那个未出世的娃娃有多可怜。
他们连靠近尸体都觉得晦气,更不会有人发现,张癞子的身上的伤口明显是斜向上方的。
如果是被对面的人扎伤,伤口应该斜向下才对。还有,春花脖子上的掐痕也跟张癞子的手印对不上。
分明是有人从背后刺死了张癞子,又掐死了春花,伪造成了二人争执中互殴致死的假象。
种种迹象都表明了春花和张癞子的死因是他杀,而县衙的人却跟睁眼瞎一样视而不见,草草结案,明显在帮真正的凶手善后。
这里不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现代法治社会,在这种远离京都的小县城,县令确实能够一手遮天的。
像今天这种情况,县衙的人选择息事宁人,一般百姓还真不会深究内情,上赶着找不自在。
真论起来,这屁大点的永宁巷里死两个人,还真就不算什么大事。
尤其是张癞子名声不怎么样,春花也是个老实人,街坊邻居还真没有人愿意替他们出头,只除了被春花所救还一直受她照顾的季凌。
这番做派由不得季凌怀疑其中的猫腻,这其中定然牵扯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或者某个大人物。
可是春花和张癞子就是两个挣扎在温饱线上的普通夫妻,又能惹到什么大人物呢?
季凌回忆着夫妻两个再简单不过的人际关系,对凶手是谁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候,年逾半百的里长也终于在孙子的搀扶下姗姗来迟。
到底是年纪大了,永宁巷总共也没多长,就这几百米的路,他老人家走过来已经气喘吁吁,一旁的孙子连忙帮他顺气。
“李长来了!”
“您快请坐,歇一歇吧。”
其他人见到里长,也都停下了讨论,纷纷上前问好,有机灵的立刻从地上找来一把还算全乎的椅子,扶起来搬到里长身侧。
里长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这才开口对着在现场忙活的季凌问道:“季凌,你看了这么久还没结束吗?这衙门的人都已经检查过了,你能看出什么门道来?”
季凌听出里长话里的不满,没不打算跟里长详细介绍她发现的疑点,更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跟老人家对着干。
所幸这现场她已经看过了,该发现的不该发现的都记在心里,便转身来到里长面前鞠了一躬,然后掏出五两银子递给里长。
里长看着眼前白花花的银子嘴角一抽,生气的说道:“你这是做什么?我老头子就是再没脸没皮也不会强抢你的东西,休想害得我晚节不保!”
“抱歉,是我没说清楚,我不是这个意思,里长您误会了!”
季凌连忙解释道:“这银子是请您帮忙给春花两口子处理后事用的。我对这些一窍不通,还请您老人家帮忙置办一口好点的棺材,然后请人将他们安葬了吧。”
里长闻言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深深叹了口气,最后才眯着眼睛收起银子,满意的点评道:“这才像话嘛!”
季凌知道他叹气是为了年纪轻轻就命丧黄泉的春花夫妻俩,更是为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但是事情牵扯到神秘的幕后黑手,各种内情她并不打算告诉永宁巷这些无辜人。
季凌想着便也露出来同款唏嘘不已的表情,说道:“我自去年冬天以来受春花照顾良多,如今她不幸遇难我于情于理都该出一份力。”
“然而我对此地的风俗却着实不了解,所以还请里长多多费心,把他们的身后事办的妥帖一些,如果银钱不够再找我要就是了。”
里长闻言大手一挥,自信的说道:“这些银子足够帮他们买一口上好的棺材,再挑个风水宝地了。这你倒是不用担心,不出意外的话还能剩下几百个铜钱呢。”
季凌闻言便恭维道:“那此事就全权交给里长了,让他们夫妻早点入土为安吧。相识一场我希望春花下辈子投个好胎,一世平安喜乐无忧。
剩下的钱也不用归还了,买点肉菜或者包子馒头什么的分给来帮忙的邻居们,就当是我的一点儿心意吧。”
季凌此话一出,里长更是满意。
他默默掂量着手里的银子,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
季凌却已经无暇再跟里长周旋,她对着里长一拱手,便离开了。
画面一转,季凌却是直接来到了有间客栈门口。
她进门的时候掌柜的不在,平日里那个机灵讨喜的店小二也没在门口招揽客人,只余下账房先生在低头记账。
季凌走过去敲了敲桌子,账房先生从忙碌中抬起头,看到来人是季凌,眼里的神采又暗淡了下去。
原来不是客人呀!
账房先生脸上的表情虽然不甚热络,却还是询问了季凌的来意。
“春花家里出了点事情,不能来客栈做工了,我来替她跟掌柜的请个假。”
季凌并没有说实话,她思来想去如果不是张癞子惹的事,那么问题就应该出在春花这边。
所以她说完之后就一直观察着账房先生的表情。
“哦?事情很严重吗?那她以后还能不能来客栈做工了?”
账房先生一脸的惊讶不似作伪,紧接着他自言自语一般嘀咕了一句话,却让季凌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难怪掌柜的今天一早就把栓子叫去打扫客房了,原来是早就知道春花来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