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正源只是摇头。
方总管略一沉吟，半晌才说：“长公主府里每年四月都要举行牡丹节，就是比哪个贵女头上的牡丹最大最绚烂，京城里的贵女们都会出席的。如今已经是二月了，倒不如……”
太后点头：“是了。你姑母也很操心你的事，早就给哀家下了牡丹节的帖子，说可以替你在里面选妃。皇儿不如亲自去……”
陆正源知道这次逃不掉，脸上浮起一片无奈：“听凭母后处置。”
太后这才笑了，方总管也连着拍手：“这就好，这就好！这就有望了！”
楚寒雪也笑道：“嗯。祈望九王爷早得佳人。”
陆正源并不答话，只是又用黑沉的眸子望了她一眼，她总感觉心里不安。
太后对方总管挥挥手：“也罢，拘了你两天了。再不让你回去，怕那秦王来找事了。方达，给秦王妃备肩舆，好好送回去。”
之后，又看着楚寒雪：“你的一品诰命之后就下来了，到时候啊，看谁还敢在府中对你言三道四。”
楚寒雪感激太后的体恤，立即谢恩。
陆正源说道：“正好儿子也要出宫办事，不如送了秦王妃。毕竟也是儿子把她请入宫的。”
***
出了宫门，仍旧换上秦王府的车撵。方总管跟他们告别。
楚寒雪微微一笑：“请九王爷另乘其他车撵。”
陆正源叹了一口气：“你可是在避着我？我就那么可怕？”
楚寒雪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跟他坐一辆车。
两人同乘一辆车，她内心涌起不安。
从礼法上说，她是他嫂子，这样做于礼不合。虽然她肯定会跟秦王和离，但也不可能跟他有任何交集。
可一路上，他都很安静，不发一言。目光没有焦点，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只好打破沉默：“太后提到的善乐长公主举办的牡丹花会，届时会邀请京城里最出色的贵女前去，九王爷可以趁机好好选择中意的人。”
听到她的话，他的心里一震，没有来一股怒火：“操心好你自己的事吧！”
也是，她在秦王府的狼狈样子，宫里其他人不清楚，他是极清楚的。而他是什么地位？哥哥是皇帝，母亲是太后，他是受尽万般宠爱的，何须自己操闲心呢？
她讪讪地笑了，自己真是操闲心。
想到马上回府就要面对那两个妖魔鬼怪，她便没有来地一股懊恼，轻轻叹了口气。
他似是有些不忍：“抱歉，我语气重了些。”
见她仍是蹙眉，他眼神中掠过一阵不安，从腰封上取出一块婴儿巴掌大的玉玦。
那玉珏通体晶莹，水润剔透，一看就是上好的料子制成。
“这个给你。但凡你有人命关天的大事，就让人拿着来找我报信。”他将玉珏递了过去，眼神似乎能拉出丝来，要把她黏住。
她摆手：“我不要。”倒不是别的，她在府里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如果被人发现她跟未婚的小叔子有私相授受，还有活路吗？
他脸上掠过一阵冷笑：“我就知道，你看不上我的东西。”
她惶恐地摇头。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她缓缓说道，口气淡淡的：“我一个罪臣之女，没被卖入教坊，没入贱籍，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你给我这个，是把我架在火上烤。”
他的眼中升起一些希冀，随后又熄灭了。
“我知道，你父亲的事给你很大的困扰，这样吧，我会暗地里帮你查，等时机成熟之后，帮你翻案。”他朗声说。
她果断地说了“不”，他虽然是皇帝的亲弟弟，但铭泰帝这个人心思那么重，肯定会防着他。
“我不值得你这样做。不过是帮你母后治了些小病，医者应当的，不必挂怀。”她说道。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的。你帮我母后，就是帮了我。”他收回了玉珏，说道：“这东西，我就埋在秦王府门口东边石狮子下面的土里。你真有危险了，派人拿着它通知我，我会赶到的。”
知恩图报，这话没任何可指摘的。
可楚寒雪总觉得里头有一股决绝的坚定。她走下了车撵，似乎感到背后一道温暖的目光跟着她的。她安心不少。
***
回宫之后，小太监余生帮陆正源收拾的时候，赫然发现他腰间的玉珏不见了。他唬的脸色发白：“九爷，你的玉珏哪里去了？”
玉珏是上好的羊脂玉制成，这么大的块的料子十分珍贵。是大行皇帝赏给九王爷的，他从小时候一直戴着的，从不离身，比眼珠子还珍贵。
要是找不到，余生就没命了。
陆正源轻描淡写：“哦，本王给弄丢了。”
“弄丢了？这不是寻常物件，要是太后问起来，可怎么办啊？”余生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没事，本王会应对的。”
余生难免抱怨：“王爷，您对自己的东西从来都是精心保管的。怎么这么贵重的玉珏您就不上星了？奴婢就是想给您找一块一样的，那都没办法。唉，那玉珏价值连城，可是大行皇帝赐给您，留着给以后的王妃聘礼所用。这可怎么办？”
陆正源一哂：“罗里吧嗦那么多废话干嘛？外头跑了一天了，快给本王的脏衣服换下来。”
余生看着衣服、鞋子上沾了尘土的陆正源：“九爷您是在哪里弄的？难道去刨地了？鞋子竟然上全是灰！他们那些跟着的也不尽心，赶明我告诉太后去。”
陆正源朝他翻了个白眼：“你比宫里那些姑姑都啰嗦。”
看着陆正源上弯的嘴角：“九爷，您笑什么？莫非是出宫遇到了美人？笑成这样？不对呀，前儿皇上还赐您美貌宫女，您才拒绝的。”
陆正源忍不住问道：“本王的开心这么明显吗？”
余生点点头：“明显。嘴巴都裂到耳根子了。您真是春心动了？哎呦，是哪家的姑娘啊？我问下跟着的小顺子去！”
陆正源白了他一眼：“滚去干你的活儿。”
余生忙不迭地点点头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