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有本启奏。”
朝堂之上,都察院左都御史通成业高声奏禀。
萧鸿博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通成业不动声色地与萧明海交换了一个眼神,走出官员序列说道:“昨日臣回家路上,有一妇人拦车诉冤,臣本不予理会,让她按流程告禀官府。但她言辞凄凄,甚至以命相告,臣于心不忍便听她一言。”
通成业顿了一顿,看了萧明远一眼后跪地继续陈说:“该妇人状告康王调戏良家女,该女不从,康王便强行玷污,其父拼命阻止,结果被斩于堂下,事后此女三尺白绫自缢,其母状告无门,故冒险拦车。”
他的话一说完,朝堂上顿起争议之声。
作为舆论中心,萧明远笔直站立,并无惊慌之色。
萧鸿博开口道:“安静。”
声音不大,但因殿内特殊结构,回声洪亮,一众官员立刻闭口肃立。
萧鸿博接着道:“一应冤屈,由三司审理即可,不过既然事涉康王,又已在朝堂启奏,朕便来听一听。不过,若在朕面前信口开河,胡乱下结论,你知道后果。”
通成业磕头:“臣省得。”
“那便午后在你都察院开堂会审。”萧鸿博说完后示意退朝,全程没让萧明远开口说话,只临走时深深看了他一眼。
没有理会四周那些官员打量的眼神,萧明远镇定地坐车回了康王府。
萧明海见状冷哼一声,暗暗说:“看你能镇定到几时。”
回府后,远远的萧明远就看见凌瑶正在躺椅上闭眼晒着太阳,他慢慢走到她身前,示意一旁的丫鬟桃儿不要出声,自己接过桃儿手里的绢扇,为凌瑶慢慢扇风。
凌瑶闭着眼懒懒地说:“你扇的风可比桃儿扇的大多了。”
她并没有睡着,只是在脑内看系统给她找的小说。
萧明远笑道:“是我不熟练。”
凌瑶睁开眼,让桃儿退下,问他:“今日他们有动作了?”
萧明远点点头:“跟我们收到的情报一样,萧明海已经示意通成业在今日早朝时检举我了。”
“啧,”凌瑶摇摇头,“为了陷害你还害了两条人命,真有他们的。”
“对他们来说只要达到目的,几条普通人命算什么呢。”萧明远说道,“今日午后在都察院会审,父皇会来听审。”
他的神情有些愣愣的,凌瑶握住他的手:“别担心,不是都安排好了吗。”
天机阁探查到萧明海的行动后,凌瑶将通成业的各种私隐把柄整理好,找到了右都御史施敏才。
都察院左右都御史不和已久,但施敏才胆懦谨慎,不欲与萧明远合作。
因为他明白一旦有了第一次,自己就如同通成业上了萧明海的船一般,上了萧明远的船再也抽不了身了。
那就只有听之任之,哪怕冒着生命危险,如同这次通成业诬告,明知前路惊险,很可能葬送性命,也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
奈何这些个官员有几个是干净的呢?通成业的把柄能被天机阁掌握,难道施敏才的就没有?
脖子上架着剑,面前左右两边分别放着自己和通成业绝对不能示于人前的“罪证”,通成业只得答应合作。
萧明远打了两棍给个甜枣,又当面给了他一盘金元宝,许诺了一些好处。
萧明远回握住凌瑶的手,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不曾担心,只是不知这种如履薄冰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午后,萧鸿博驾临都察院,在场所有人跪地行礼问安。
但萧鸿博没坐通成业给他准备的主位,而是坐在侧边,并用一个三折半透明屏风遮挡,表明自己仅作旁听。
由于案件由通成业提请,为避嫌,萧明远提出由右都御史施敏才主审,萧鸿博同意。
通成业有些意外,不过没有分说,主动退出了主审位。
说完开场白,施敏才着人带上了一名妇人,只见此人面色凄凄,眼鼻红肿,身着脏灰旧衣,头发凌乱,被半拖着带上来后浑身颤抖地跪伏在地。
施敏才厉声道:“堂下何人?所告何事?”
那妇人哆哆嗦嗦地回答:“小人刘高氏,家住城郊刘家村,为夫家育有一女。小人要状告康王强抢民女,草菅人命。”
施敏才下意识看了萧明远一眼,继续问道:“细细说来,若有半句不实,污蔑皇室可是重罪。”
妇人被吓得抖了抖,像是被吓怕了,但还是壮着胆子继续说:“五日前,小女正如往常一般在溪边浣衣,谁料竟遭横祸,被康王看中,欲行不轨,当家的拼死相护,谁知也命丧黄泉。可怜小人一家遭受灭顶之灾,只剩小人孤苦于世,只要能为夫为女讨得公道,命亦不惜,可是那康王是皇亲贵戚,小人乡野村姑,大字不识,投诉无门,只得出此下策,冒险拦车。”
施敏才追问:“有何人证、物证?”
妇人连连点头:“同村放羊的二麻子亲眼所见。”
通成业面对萧鸿博补充道:“昨日臣已将两位死者的尸首放入义庄,已安排仵作验尸,二麻子也已在旁等候。除了二麻子,经过调查,城中通往郊外的路上,有些商铺伙计、路人也证实康王五日前出了城,这些人也已在外等候。”
施敏才对通成业突然插话心有不满,但见皇帝都没说什么,他也不好发作,命人带仵作和这些目击者上来问话。
仵作首先证实,男性死者身有挫伤,脖颈处有致命利器伤,推测应为与人发生争执后被一剑封喉而亡。女性死者有被侵犯的痕迹,手脚曾被绳索捆绑,颈部勒伤符合自缢特征。
而其他目击证人则都说看见了康王经过,朝城外而去,确实是刘家村的方向。
等人证都说完,施敏才问萧明远:“不知康王殿下可有什么需要解释的?”
萧明远先是向萧鸿博施了一礼说道:“父皇,儿臣日常行事无不小心谨慎,时刻谨记自己作为皇室宗亲,一定要作出表率,不可堕皇室威名,堕父皇威名,如今乍然受此指控,实在无措。不过,儿臣相信,没有做过的事,泼来的水再脏,也脏不了片点衣衫,请求父皇容儿臣提出疑问。”
萧鸿博点点头。
随后萧明远站直身形,神色冷静,开口语量温和而掷地有声地问向那些目击者:“本王相信,谎言再高深,也有马脚会露。你们说见到了本王,那么你们见到本王时,穿着是什么,跟随哪些人,可有骑马,骑的什么马,在哪条街上看到本王,可看清面容?”